他甚至在想,姜理会不会在看电视,听见他说的这些话,会不会又要哭?姜莱看上去那麽喜欢他,每次见他都高兴得不得了,他会伤心吗?
钟宴庭面对记者,换了一种说辞:“我交上去的审核资料如果有问题,我也不会上任湾北区区长。”
记者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追问:“既然做过亲子鉴定,那这份鉴定可以曝光吗?”
钟宴庭迟迟不回答,记者的提问愈加尖锐,钟宴庭绷着下颌,垂着睫毛说了声:“可以。”
钟宴庭清楚地知道,那份被他造假的亲子鉴定一旦曝光,那就意味着姜理跟姜莱需要彻底从他身边消失。
此时,大厅边上最靠近钟宴庭的那扇门被打开,一开始还没有人注意,直到一个牵着孩子的男人出现在视线里,接着下一秒,所有的摄像头都对准了来人。
姜理隔了不到三米的距离跟钟宴庭对视着,Alpha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种类似于失神错愕的表情。
“莱莱,你在外面等我。”
姜莱依偎在姜理身边不肯走,姜理摸了摸他的脑袋,用着克制温柔的嗓音说:“乖,很快的,一会儿咱们就走。”
姜理穿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灰色外套,在这场记者会大厅里甚至显得有些寒酸,他慢慢地转向镜头,像个木偶。
“我叫姜理。”Omega说话的语速不疾不徐,也没做什麽心理建设,大厅里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在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而钟宴庭这一刻仿佛成了这场记者会的局外人,他陌生地盯着姜理,Omega的身体被罩在外套里显得无比瘦削。
“我来这里,是来做份澄清。”
“姜何是我堂哥,举报者何怡是我婶婶。”
他每说一句,指甲就扣进掌心一分,感知不到疼痛。
“孩子,确实是我十七岁生的,但跟。。。。。。钟区长无关,乡下的Omega这个年纪生孩子的很多,我也不例外,很早就没念书了。”
姜理的眼睛漆黑,透过镜头也不知道在望着什麽。
“我婶婶因为叔叔去世,再加上堂哥进医院,所以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她一直都不喜欢我,我堂哥在我孕期曾试图强奸我,被我叔叔及时赶到并救下我,自那以後,我就没回过家。”
“婶婶曾多次向我要钱,我拿不出,她做这些事,也是为了钱。”
姜理把自己曾经受过的屈辱一点点袒露在镜头下,没有隐私,没有秘密,任所有人窥探。
“我结过婚,我的Alpha,去世很久了,孩子是跟我Alpha生的,发生的这一切全都是误会。”
眼角透出猩红色,然而没人发现,更无人在意,在场的所有人,只在意姜理跟钟宴庭的关系。
“钟区长也并没有诱奸我,我跟他。”姜理停顿了好几秒,心脏早就痛到麻木了,嘴里说出的这些话仿佛早已是既定的内容,他只不过是作为一个承载的容器。
“我跟钟区长,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
姜理想到了在门外时,听到钟宴庭说的那句只是认识的一个同学。
“只是认识的一个同学而已,他帮过我,我很感激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姜理并没有觉得有多艰难,他只觉得轻松,也并没有想哭,更哭不出来。
钟宴庭有Omega,他又骗了自己,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要结婚。
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为什麽钟宴庭要骗自己,明明要跟别人结婚,为什麽还要来纠缠自己,他如钟宴庭所愿,一点点撇清跟Alpha的关系。
他答应程颂来这里,其实也并不为了别的,只是觉得钟宴庭确确实实帮过他叔叔,他得还,这样,也算两清吧。
他不喜欢欠任何人任何东西。
有个很年轻的记者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了句:“你说的是真的吗?”
姜理有一瞬间觉得眼前很晕,他咬着口腔壁的软肉试图让自己清醒,莫名想起了高中时,钟宴庭离开的那天,他们前一天晚上过了生日,做了爱,他特别特别开心,还对着钟宴庭说:“我好喜欢你。”
第二天钟宴庭就要离开了。
“姜理,我得走了。”
他连句为什麽都没敢问,也没求他能不能不要走,只是不停地哭,抓着钟宴庭的手,结结巴巴地问他:“是不是我又做错事了?原谅我好不好?”
他其实都快忘记那个时候钟宴庭的表情了,只记得自己的手指被一根根掰开,然後听着钟宴庭重复了一遍:“得走了。”
过了这麽些年,姜理承认,他一直念着钟宴庭,但现在,他也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