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轻快的往院舍走,他笑眯眯的同花园里油光水滑的狸奴打了招呼,直觉早下班,吃好睡好,猛增人的心理健康水平。
我竟然真的闲下来了…一会要做什麽呢…先睡一觉起来洗个澡,然後在屋子里下棋…出去看看月亮,还是看看书。
总之先睡一觉吧,今天也辛苦了慕溪云。
*
昏昏沉沉的睡醒,门外点了灯,他明了是刑部管事又来了,赶忙推开门让他们进来。
晚上的饭清淡些,但依旧有菜有肉,
这种有人管饭的感觉很奇妙,他夹了块土豆,放进嘴里,对于口轻的他来说有点咸,但捣成泥,浇上汤汁配上饭就刚刚好。
吃完饭,他照例刷完盘子放好,虽然刑部管事告诉他不用弄他们来收就好,但这对慕溪云而言也是一件小事,故而顺手就做了。
他打算去花园散步消消食,这个时间段同僚应该都刚结束工作在休息了,也不用担心遇上什麽人。
夜色氤氲,花园里淡淡的香气弥漫。月朗星稀,是一个舒服的夜,宫中没有宵禁时刻,这也意味着有许多人半夜还在工作。他看到靠在墙根上假寐的侍卫,注意到他来了睁眼看了一眼,又闭上了眼。
他听见嗡嗡虫鸣,虽说这平林园允许宫人散步,但不允许摘花。不过慕溪云也并不是“有花堪折直须折”的人,美好的东西,远远的看着就行了。
他一直这麽认为。
复行数十步,至幽微处。他提着衣摆跨过一处池塘,忽然感触到前方一阵冷风拂面。慕溪云有所感的擡起头,忽然看到前方的土地,一只苍白却涂了血红色蔻丹的手,正从地面自下而上的挖掘。
土壤粘在她的指甲里,黑黑的发丝自那手撅的洞处一起向上钻。我气运果然还是不好,慕溪云喉咙一动,擡头想跑,忽得看见前方一座轿子升起,前方提着青灯,带高帽的人正双眼空洞的向这边走来。
这……这他娘的是百鬼夜行吗,他下意识拔腿想跑,又怕声音太大惊扰到那些怪物。离得最近的那个手的主人看起来耳朵还在地里,还需要一阵才能爬上来。
慕溪云舔了舔唇,小心翼翼的提起衣摆,尽量小声的转过身打算离开这里。
一步……两步。
没有东西追上来,他擦了把冷汗,决定径直跑去太医院给自己开份安神药。
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眼看要离开花园,他忽得看到门口处,无头的尸体,缓缓转过身,对他摆了摆手。
卧槽……
他猛地一停,莫名奇妙骂出了莫名地话。猛然刹车的後果是差点摔倒,他刚要停突然看见熟悉的手从地面向上爬,挡住了他的前路。
慕溪云面如死灰,当即决定往岔路跑,大不了一会翻墙过去……哦对,侍卫呢,侍卫呢?
他看见墙边昏昏欲睡的摸鱼侍卫,刚要喊醒他们,就被一阵大力扑到旁边的花丛里,骨节分明的手以强硬对的力道捂住了他的嘴。他“呜呜”两声,被夜色和动作吞咽没了七七八八。
他是蹲在地上的,而扑他的人抵在他身後,一手禁锢着他,另一手察觉到他挣扎,凑近他耳边竖起手指,小声的说了句“嘘”。
是个男人,活人。
活人就好。慕溪云察觉到他似乎不是想杀自己,于是顺从的收了抗拒的动作。男人的指尖有茧,似乎是常年拿工具的,还是很小的工具…是笔,还是刀?不像侍卫。
慕溪云在心中猜忌着,没被捂住的鼻子忽然闻到一阵刺鼻但并不难闻的味道,有点像…他上次去刑部,刑部停尸房里泡人体器官的那东西的味道。
所以……所以是刑部的泡人的,还是被泡的……
那不一定是活人。
那个位置的茧,就是经常拿小刀切割人体组织的。而无论哪个猜想,都让他汗毛乍起。
慕溪云低下眸子去瞧那人的衣服,看到玄色的衣袖和金丝纹的瑞兽,能纹这个等级的瑞兽…加之这气味。
慕溪云身子一僵,这是……钟尚书?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後知後觉的想起宫中最近确实是有一些闹鬼传闻,只是当时他觉得离自己太远于是没在乎。而钟鹤这种邪乎的人,对这种鬼神之事感兴趣可太正常了。
唔,他记得听自家尚书大人陈言曾说过,钟鹤曾经在解剖某一具尸体时,不小心在自己右手手指肚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自己却没感知,事後没及时处理导致留了疤。
现在这个男人正是用右手捂他的……
慕溪云探了探头,用脸颊去感知着捂他的那只手,他蹭了蹭,感觉到那只手一僵,微微松了力。
他借机贴上那只有茧的指腹,终于感知到了一条长长的,凸起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