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上了他的酒场,他当然不会这麽轻易放过已经快要到手的猎物。
不过段宁这样子还是跟以前一般无二,说了这麽多也没有软化什麽,装了一晚上温文尔雅的崔少爷眼神还是变了变。
他那双精致却已经有些浊黄的眼睛里有什麽凶狠的东西一闪而过,又很快被他压了回去,脸上又重新挂满了虚僞的笑意:“小宁,别急着走嘛,行,你说不去,那咱们就不去。”
他眼神一转,又把话头扯回来,“不过你答应了我要喝酒的,我看你也是想从地下走到地上的,现在刚进来,名声很重要,不如你把我手里这杯酒喝了再走呗,免得明天又传出什麽不好的传闻,你说是吧?”
明晃晃的威胁在眼前,段宁右手瞬间攥紧,几乎要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一拳打在这张嚣张的狗脸上了,但想了想不久之後就要参加的比赛,他还是忍着怒火,把那杯漂亮的酒全灌进了喉咙。
除了度数高一点,他没察觉出这杯酒有什麽奇特的,耐心告罄,更让他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秒,嘴角不由挂起淡淡的嘲讽,“现在满意了,崔少爷?”
崔承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竟然真的说:“……好啊,那你现在走吧。”
段宁一刻不停,立即转身大步迈了出去,只是走着走着,身体却渐渐不对劲了起来。
酒精麻痹了部分神经,他反应了一下,忽然明白崔承为什麽一定要他喝那杯酒。
只是喝都喝了,他只能加快脚步。
在踏出酒吧门的那一刻,他的身体虚晃了一下,大脑已经晕得不行。
妈的……
段宁暗骂一声,那傻逼到底下了多少剂量?
或许要感谢多年前那场大火,段宁体质变得有点特殊。
就算在酒吧待了那麽久,一般的酒精和药物却依旧很难对他産生什麽作用,虽然不至于毫无影响,但保持清醒是完全没问题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他敢喝下那杯酒的原因。
但这一次却有点奇怪。
从下腹蔓延上来的灼热已经烧遍全身,混合着酒精的催促,愈发让人眩晕和干渴。
双腿已经开始有点发软,他撑住酒吧门,努力平复着身体的燥热,心里把那个孙子骂了千百遍。
只是刚踏出门,却一个脚步不稳,差点就要倒在地上,却被人揽住了腰,往怀里带去。
“……段宁,你怎麽了?”男人志得意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甚至带着一丝隐隐的嘲笑,“我放你走那麽久,你怎麽还在酒吧门口徘徊?是不是还是舍不得我刚才那个提议,想跟我试——”
这种带着颜色的话还没说完,拳头就已经砸在了他脸上。
崔承丝毫没想到这人的体质这麽变态,加了那麽多剂量,居然还有力气打人,直接被砸懵在了地上。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一边摸着自己被打痛的眼睛,一边看向段宁,果然见打他的人其实连站稳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正欲再次走上前,段宁那双漆黑的眼瞳却突然转向他的方向,死死地盯着他。
他浑身都被燥热包裹,耳根和脸颊都染上绯红,面色却依旧阴沉得可怕。
这个人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这种情况,忽明忽闪的路灯亮在他身後,段宁忽然擡起手,摘掉了脸上的口罩。
俊美锐利的面容,大片烧伤的疤痕攀却附在颈侧和小半张脸上,跟着路灯一起,愈发显得晦暗不明,异常可怖。
看清这一幕的一瞬间,崔承脸色一片惨白,被吓得屁股尿流,直接爬起来落荒而逃。
口里还魔怔似的念叨着什麽:卧槽,真见到鬼了……
段宁一个多馀的眼神都不想给他,暗嗤一声,靠着门滑落在地上,从嘴边缓缓泄出一句:“废物……”
连脸都没看清,也敢来给老子下药。
身上的热流愈发猖狂的流窜,他实在没有多馀的力气再站起来,脑子和身体的燥热一样混乱,想起刚才那个惊恐的眼神,他忽然发现,他似乎已经在无数个人脸上看到过。
他垂下眸,眸色因为身体的折磨变得更加捉摸不清,心里忽然弥漫上另一种钝痛。
陆明每次看到他,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在崔承离开的那一刻,那盏忽明忽闪的路灯已经因为年久失修熄掉了,段宁周遭重新陷入了黑暗里。
他轻微阖上眼,就像他糟糕的前二十几年一样,在这片黑夜里坐了不知多久,但这一次,却忽然有人喊了他的名字:“……段宁?!”
这声音里的急迫太过明显,尽管段宁难受得不行,却还是强撑着睁开了眼。
熟悉的轮廓近在眼前,他陷入清冷又安稳的气息里,突然安下心来:“陆明,你这混蛋再不来,我就要被烧死在这了……”
陆明显然已经因为他的这种状态失了分寸,他紧紧把段宁按进怀里,力度之大,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才能安心:“抱歉,是我来晚了。”
“抱歉,段宁……下次不会再让你等这麽久,抱歉……”
段宁居然勾唇笑了一下,声音沙哑:“怕什麽,那傻逼看到我的脸就吓跑了。”
明明是陈旧的沉疴痼疾,稍微在阳光下晒一晒都觉得痛,段宁却轻描淡写,话里话外,仿佛是什麽全天下最值得炫耀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