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处理好,我会回去。封槐,我现在不想见你。”
封槐忽然笑起来,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哥哥,我没有地方可以回去……我已经烧掉了,院子。”
“你收留我好不好?”
下一秒,他嘴唇微张,呵气如兰,可惜小手段还未用出来,封无为已经反应迅速地急退了好几步,对方遥遥看着他。
封槐呆呆和封无为对视,忽然有种难以直面对方的羞耻,他仓促又无措地“阿”了一声。封无为已经转身上了楼梯。
“喂丶後生崽,你到底住不住店?不住可别挡着了。”
掌柜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你在这哭什麽,影响我们做生意了,要麽去旁边的桌子坐会。”
封槐擦掉眼泪:“……不住店。”
他仓皇狼狈地逃离了这家旅店。
原来,封无为不是每次都上当,当对方防备自己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办法药到对方。
封槐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地意识到,他在封无为那里,不再那样特殊了。
对方不再纵容着他的时候,他那些手段也不过是可笑的小把戏。
“封槐,你一脸委屈做什麽?”封无为看着成年後的封槐,对方正拿牙齿试验他手指皮肤的坚韧程度,“我不应当生气?”
封槐不说话,像是小狗和人玩闹一样叼着他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咬着磨着。
“同一种逃避的把戏使三遍,我得多笨才会上当。”封无为手指在封槐嘴里按住了他的舌面,轻轻玩弄那柔软又狡猾的东西,直到把对方主人的眼睛得逼得湿润。
封无为抽出手指,一边擦拭一边低声道:“我当时,还没有想清楚,也很生气。”
“封槐,我也迷茫的时候,有不知道如何面对你,如何对待你的时候。”
他虽然如剑,却不是真的剑。
心硬如铁,到底是有心的。
封无为似乎笑了,胸腔轻轻震动。
封槐于是放下心来……
他哥好像比一百年前,他们最亲近的时候,还要无条件地纵着他……他简直喜欢死了!
有之前那段惨烈的分别,这样熟悉的特殊对待,让他几乎有点不真实,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团白云轻飘飘丶蓬松松丶软乎乎地包裹住了。
封槐得寸进尺,得意洋洋道:“你当时太坏了,还好我够粘人,够狗皮膏药,不然我们说不定就……”
那时候,他离开了封无为住的旅店,找了个地方买醉……也许是久不曾放松,又困惑又难过又迷茫,他竟真的喝醉了。
醉後让他醒来的,是封无为冷冷的声音:“封槐。”
他迷茫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跨坐在窗沿,封无为站在窗户里面,看着他,眉头皱着:“……你喝太醉了。”
封槐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喝多了竟然无意识跑回了那家旅店,甚至试图从窗户闯进去。
“下来。”封无为道,揉着眉心,似乎很是疲惫,“在这里待着。”
封槐于是乖乖坐在了他的床上。
封无为离开了房间,过了一会,就在封槐又开始焦躁不安时,他端着一碗汤回来了。
“醒酒的。”封无为说,“喝了就回去。”
封槐也许真是脑子不太清醒,他下意识说:“哥哥,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你别丢下我。”
他真的从未长大,还是当年那个无家可归,叫封无为给他取名,说自己一定会乖,可以帮很多忙,所以不要丢下他的孩子。
“我这次真的会乖的。”封槐捂住眼睛,泪水从他的手指间落下,他的神色一如当年可怜又依恋,“我再也不那样做了。”
封无为沉默了一会:“……封槐,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孩童了,依赖这种药物,是不会让你得到想要的结果的。”
少年封槐怔住,脸色流露出慌张。
“不要再试图在我身上用梦魂香。”封无为似乎有些失望,却仍平静道,“你我都尚未想清,不如等想清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