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换了个离此地几百里的城市生活。
这件事和庙里的旖旎似乎就这麽混过去了。
日复一日,过了小半年,封槐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可惜留下了一块疤,使了上好的祛疤膏也没用。
封无为或是给他搓背洗澡,或是替他擦发,或是整理衣襟,常常看着那块疤出神,用指尖来回摩挲那一处粗糙的凹凸不平。
“哥哥,好痒啊。”封槐道。
但他却没有躲开封无为的手,反而像是被顺了毛丶挠下巴的小动物,乖顺地任他处置,恨不得反黏上来。
“你怎麽老看那里,嫌我丑呢?”封槐嘟囔,“早知道你这麽在乎,当时就不……”
“不是,不要多想。”封无为说。
封无为看那块疤,宛如美玉上的裂痕。
他松开手,替封槐擦发尾的水,等到完全干了,才放人从椅子上起来:“好了。”
封槐爱美地在铜镜前打量自己长长一把厚实的头发——他头发多,又天然卷,就算是夏天,洗完了也很难打理。
他正把自己的发尾梳顺,就听见封无为说:“我们去剑宗吧。”
封槐梳头的动作停下,他眨了眨眼。
“怎麽忽然要去剑宗?”封槐竭力自然道,放下梳子,跑到正在收拾房间的封无为身边,“不要去哥哥。”
见封无为不说话,他干脆耍无赖地坐下来,抱住他哥小腿,仰着脸道:“我不想去!去了会有人欺负我……”
“你不会被欺负。”封无为没有看他,手上在叠他胡乱堆在床上的衣服,“我在。”
封槐把脸靠在他腿上:“他们那麽强,哥哥你拦不住怎麽办?”
这时候的封无为比百年後思维更古怪,他说:“我会挡在你前面,要伤你就得先杀我。如果我死还拦不住……”
他讲到这,停顿了一下。
封槐下意识屏住呼吸,听见他平静地说:“我死前会杀了你。”
“但这件事不会发生。”
“我会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这话要换任何人说,都显得自大无聊,偏偏封无为说出来,就让人信服。
但封槐仍不肯,他道:“可是哥哥,我们不能就这麽普通地过一辈子吗?现在不好吗?”
封无为古怪地重复:“普通地过一辈子?”
封槐贴着他道:“对呀。”
“你不会也不能普通地过一辈子。”封无为说,他这话没什麽依据,大概又是所谓的直觉。
封槐几乎以为他知道了什麽,或者猜到了什麽,他瞳孔一缩,掩饰般低下头:“哥哥,不去好不好?”
封无为没有说话,把叠好的一沓衣物抱起,拖着已经变得好大一只的年糕精走到柜子前,把手上的东西都放进去。
“哥哥丶哥哥……!”
封槐抓住他的手,见他还不肯理自己,恼怒地咬住对方手指,没敢使劲,“不许去,不许去剑宗。”
他抓着对方的手,含混道:“你明明答应我的,你答应我了。”
封无为抽出手指,那层绷带已经给打湿了,他皱了皱眉:“我没答应过。”
“你答应过。”封槐道。
在他看来,对方当时与他叛逃,就是答应了。
封槐眼圈红了,可怜得要命地说:“我不去剑宗,哥哥你也不许去。求你了……我们就在这。”
封无为不说话。
而封槐明白对方的意思。
封无为从不说谎,也绝不给不能兑现的诺言。
封槐气恼地闭了嘴。
他从地上爬起来,沉着脸往外走。
封无为看着他的背影问:“去哪?”
封槐气道:“去找个不去剑宗的哥哥。”
“封槐。”封无为的声音沉了下去,“不要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