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东西两面厢房,後面一座主屋,背後还有小厨房,院中梨树蓬勃,印出斑驳的树影。
树下水缸还漂着西瓜,竹编的藤椅在风里摇晃。
比他烧掉的那一座院子,更漂亮丶更合他心意。
封槐怔怔开口:“给我的?”
封无为轻轻地弹了他额头一下:“给我们的……所有的布置,都按着之前的院子来的。”
他拉着封槐绕过篱笆,走过院子,像是他们当初终于攒够钱,买下自己的家,第一次走进去时一样。
他沉默无声地告诉封槐,他和封槐一样,都曾深深地想念过那座院子,那时候亲密无间的时光。
“我一直想,等你回来的时候。”封无为拿起桌上翻得破旧的画本,随手翻过,平静地说,“就把你绑来这里……环山之中,我设了七十一道阵法。”
封槐像是吓到了,呆了一会开口:“为什麽选这里?”
封无为因他奇怪的关注点,看了他一会後,转瞬即逝地笑了一下。
“绑来这里,你出不去,谁也进不来。”封无为说,然後才慢慢道,“这里是当年的长野附近,你我诞生的地方。”
他用的词是你我,而不是他。
倒也没错,封槐在附近的村子为人收养,他从长野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
封无为拉着他,在藤椅上坐下:“封槐,你有想过自己的出身吗?”
封槐当然想过,小时候想得尤其多。
收养他的人家,最早就告诉了他,他并非亲生,收养他,也只是家中尚有馀粮,儿子又不多,捡个劳动力。
封槐和他们格格不入。
他从小就阴沉丶寡言,不讨人喜欢,和後来的性格大相径庭——
很难否认,他之後是否刻意模仿了那些受欢迎的孩子,只是学得不那麽好。
总之,他那时候宛如幽灵般在村子里生活,干活丶吃饭丶睡觉。
偶尔空闲下来,他就会茫然地想象,自己的父母是谁,是怎麽样的,又为什麽丢下他,是否还有别的兄弟姊妹。
等再後来,他成了洪水里丶石桥下的怪物,看着那些人幸福地来来往往,也无数次怨毒地憎恨丢下自己的人。
等到遇到封无为,他就很少想了。
没有亲人,那封无为就是他自己选择的血脉相连的亲人,他的兄弟,他的爱人。
“没怎麽想过。”封槐不大老实,两个男人躺在藤椅上,直压得藤椅摇晃作响。
“早死了吧他们,都一百多年了……再说,我有哥哥你不就够了麽?”
“够了麽?”封无为反问他。
封槐说:“够了,多了我这疯也发不过来呀。”
他乖的时候,简直真是个温驯又可爱的,软绵绵丶甜蜜蜜的沾糖年糕。
此时他蜷缩在封无为怀里,一个指节一个指节玩着对方手指,一边垂着头重复:“我有哥哥一个就可以了。”
封无为说:“这样就好。”
“你昨夜不是想知道,为什麽我的灵力可以暂时续存在定诫之中吗?”
他声音沉而缓和丶像是讲一个睡前故事:“几百年前,尸魇忽现,衆人混乱担忧之时,逍遥君从天道处得到了一道啓示……”
“天时地利之时,能定天下之剑,将在此间出现。”
封槐“唔”了一声:“定诫?”
“我听说了,他们说,镇岳剑君得天神佑,化神渡劫之时,从雷云中获得了本命剑定诫。”
“不是。”封无为説,“那只是一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