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吵吵,一天到晚就知道吵吵。”
“这个家都要被你吵散了!”
咆哮声出,一夥人忽地怔住了,尤其是距离他最近的路母。
“你丶你怎麽跟长辈说话呢?眼里还有我这个妈,还有这个家吗?!”
宁简望着眼前这位愠怒的精致妇女,忽然很想笑。
似乎前半生他拼命寻求的血缘至亲,期盼得到的亲情与家,也没那麽重要了。
“哦,不好意思。”
宁简不卑不亢,直直望向他的这位母亲:“以前家里条件不好,能读上几年书认识字就不错了,自然比不了有些人……这些年语言的艺术没少学吧?”
路母滞愣:“什麽……”
路简源脸色也有些难看:“宁简,你还要闹到什麽时候?”
宁简只觉天方夜谭:“我闹什麽了?要我搬出去的不是你们麽?”
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几人各怀鬼胎地盯着这个‘外姓人’。
路清禾原本安静地待在一旁看宁简吃瘪,他对今天的不愉快似乎早有预料,起身扯住路母的衣袖。
相比宁简高考结束才被星探挖掘丶野路子进娱乐圈各种打磨吃苦,路清禾就顺风顺水得多。
童星出道,因为开局一张白开水清纯长相的脸,被导演一眼选中,微电影一经播出圈粉无数,此後星途坦荡。
所以路家沾了光,访谈不断,家庭综艺也接过不少。
“爸妈,你们别怪哥了,我能理解的,这里是我家但更是哥的家,他比我更有理由待在这个家里……”
路清禾眼尾泛着泪花,在场的人无一不为之动容,就连王妈都擦了擦手,准备上前来安慰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仿佛他才是受了天大委屈的那位。
宁简打了个哈欠,静静地坐着欣赏对方出神入化的演技。
但说实话,这场无实物表演上辈子都看腻了。
一点新意都没有。
“更何况,我不想家里的关系因为我丶因为以前的事情……再僵持下去了!拍摄的事情我会和——”
“不用麻烦了,弟弟。”
话音突地被打断。
这还是宁简第一次喊他这个称呼,路清禾犹疑地看向他,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想要我搬出去住对吧?可以,我同意了。”
烧刚退不久,宁简嗓音里还带着点刚苏醒的沙哑。
“养了十年的孩子舍不得,我懂,但要说公平,起码也得给我一点补偿吧?”
路简源微微蹙眉:“家里什麽时候紧你吃穿了?”
宁简无视他的话:“咱们家不是还有套老宅吗?在哪来着,啊……想起来了,临江壹号。”
“爷爷当年不是说要留给未来的孙子吗,空着也是空着。正好,我现在直接住过去,老头子一个人在下面肯定很无聊,想找人说话,小辈们又都不在,多寂寞啊。”
正处于换季,冷风灌进空荡荡的脖颈,路清禾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宁简眯了眯眼:“这样也省得大家都为难,你们说是不是?”
或许是提到了已经过世的路老爷子,一家人忽地没了声音。
宁简在心里嗤笑一声,作势准备离开。
“既然都没有意见,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并不准备继续和他们演家庭和睦,提着早已收拾妥当的行李往门口走。
但路过路清禾身旁,宁简脚步回旋了一下。
接着有模有样地替路清禾拢了一下外套,像极了关心弟弟的好哥哥。
“把这儿当自己家,你会的吧?”
宁简声音有些轻,仿若有意压低嗓音。
听到这句,路清禾突地瞳孔紧缩,仿佛有无数如有实质的钉子将他重重钉在原地。
“走了。”
肩膀被重重拍了两下的触感犹在,一直到路母上前安抚,他才缓过神来,定定望着宁简离开的方向。
-
宁简打了车。
一个二十七寸的老旧箱子,里面装着他这麽多年来全部的家当。
其实不过是几件衣服鞋子,以及一些以前的旧物,连箱带物甚至没有路清禾袖口上一枚纽扣值钱。
半小时後,他推开尘封许久的大门,迈出第一步时就被扑鼻而来的灰尘呛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