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周的目光从茶几上搁着的喜帖上擦过,问谢荣:“这是什麽?”
“你同学。”谢荣拿眼神指了指楼上:“请咱俩去参加他爸的婚礼。”
“咱俩?”谢知周有些诧异,“怎麽不当着我的面——”话没说完,他自己住了声。
“你说呢?”谢荣颇为嫌弃地看了看自己咋咋呼呼的儿子。
宋桐纵然再怎麽圆滑也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人,脸皮还没厚到当着同龄校友巴结人家老爹的程度。
谢知周拿起那请帖看了看,问谢荣:“你去不去?”
“宋东涛这个人,生意经念得不错,投资也他未尝不可。要是他儿子教知馨教得好——”谢荣喝了口茶:“我也不吝送他个顺水人情。”说完他叹了口气,点了点谢知周:“都是儿女债。”
谢知周有些不忿儿:“早知道宋桐心思不纯,我也不请他了。”
“等你毕业接了我的班,这样的事儿你也有的做,谁也不能免俗。”谢荣摆开他的大道理,“我看宋桐这小子不错,豁得出去,拉的下脸,父亲二婚,他还肯帮着跑前跑後。”他偏头看了看谢知周,评价了一句:“等你混生意场,兴许还不如人家。”
谢知周平时最不爱听他说这些,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的谢老板。”他看着谢荣一脸恨铁不成钢,忍不住笑了:“您的不肖子背书去了。”
“滚滚滚。”谢荣白了他一眼,伸长手展了展手里的报纸。
翌日,谢知周陪着谢荣去婚宴。
酒楼外摆着大幅的婚纱照,人到中年的宋老板大腹便便搂着美丽的新婚妻子,饶是精湛的P图师傅也没消弭掉这层隔阂感。
谢知周多看了那新娘一眼,那新娘应当也是四十来岁的年纪,但配着影楼精致的妆容和一系列磨皮滤镜,倒几乎显不出老态,并且还很漂亮,眼里处处带着风情。
不知怎的,谢知周总觉得那人格外面熟。他按下心中疑惑,跟着谢荣进了内厅。一身小西服的宋桐正站在门口迎接,看见他们来了,眼前一亮,忙迎上来招呼他们。
宋桐引着谢荣往主桌坐,谢荣笑着推辞道:“这是你们亲属的位置,我和知周两个外人,怎麽好意思。”
“没事儿的叔叔。”宋桐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我爸特意嘱咐了,您是贵客,让您和知周一定要坐这儿。这会儿阿姨和我爸在备场,抽不出身过来,您要是有什麽需要就跟我知会一声。”
“嗯。”谢荣微微颔首,对身旁招招手,“知周。”
“知周?”
迟迟没收到回应,他偏头望过去,却发现身边早已没了人影,宋桐忙打圆场:“叔叔您先坐,厅里人太多,知周可能是走散了,我去找找他。”
谢荣带着几分赞许的笑:“好。”
此时的谢知周正在追一个人。
他刚在内厅瞟到一个人影,隔着远远的距离看不真切,他总觉得似乎是季泽恩,那人走的极快,像是有什麽事,他一时惊讶,没来得及跟谢荣招呼就追了过去。不料那人似乎是觉察了他的脚步,居然拔腿就跑,径直出了宴会场所。
谢知周一头雾水,下意识地追上去。
风声在他耳边呼啸而过,馀光里是急速变幻的街景。
他的爆发力和耐力都是一等一的,却不料追了好半晌也仍和那人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谢知周一咬牙,正要再加两分力,那人却突然停了,他略一蹙眉,顺着那人的位置望过去。
——红灯亮了。
他抓住这点儿时间追过去,一把握住了那人的手,定睛看过去:“季泽恩你跑什麽?”
“锻炼。”他淡淡道。
谢知周小口喘着气,手心因着方才的疾跑沁出了薄薄一层汗,隔着季泽恩的皮肤,触到了他强劲有力的脉搏。一下一下,合着他的心跳,带着几分口干舌燥的躁动。
季泽恩这会儿额间也覆了一层浅淡的细汗,微微轻喘着。
“行啊你。”谢知周打趣他:“跑这麽快。不考虑考虑来体育部?”
眼瞅着绿灯亮了,季泽恩迈开步子,却被谢知周一把钳住:“阿姨的婚礼,你确定要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