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真界,能用来传讯的术法多如牛毛,传讯符便是其中最简单,成本也最低的一种。但是相对的,传讯符的限制也颇多,秘境中不能用,结界中不能用,幻境中不能用……可以说是一到关键时刻,就不能用了。
传音缚则不然,这是缠丝缚的一个变种,加上可以认主的先决条件,可以突破很多限制。
黎阳接着解释道:“夜暝招魂当天,我们需要兵分三路,为了以防失联,我才为你们备下了此物。”
听了黎阳的话,薛野和徐白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
而另一边,没有一丝怀疑的楚平,已经把传音缚给绑在手腕上,听了黎阳的话之后,他显得很是不理解:“兵分三路?”听了这话楚平不由地有些迟疑,“大敌当前,我们要是还分开,反而会更容易被各个击破吧……”
回答楚平的是薛野,他道:“对于夜暝来说,我们分不分开没有任何区别,即使聚在一起,也只是被他一同屠戮殆尽而已。”
黎阳赞同地点了点头,而后顺着薛野的话说了下去:“既然夜暝的目的是要复活北境之主,他便只会带薛师兄进入祭坛之内。小师叔顶着个尊夫人的身份尚且还可以一试,我与楚平怕是与薛师兄一同进去的资格都没有。便是强行硬闯,也一样讨不到任何好处。”
楚平觉得黎阳这话有道理,但同时,他依然抱有一丝迟疑:“可是……”
黎阳果断地打断了楚平接下来的话,转而冷静地分配起了他们两人当晚的任务:“杀夜暝的事情交给薛师兄和小师叔,我们要做的,是确保他们杀夜暝的时候不会有别的阻碍。”
这回楚平倒是敏锐地抓住了黎阳话里的重点:“阻碍?”
黎阳道:“从渊城并不是一座空城,杀从渊城的城主怎么可能没有阻碍吗?虽然真心想要保护城主的不过是极少数,可这城中,在暗中窥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可大有人在。”
非要说的话,这些聚集起来准备伺机出手的人,或许比夜暝本身更难对付。夜暝不过是一只单打独斗的飞鸟,而这些人却更像是闻风而动的苍蝇。他们会聚集起来,如同贪婪的秃鹫一样想方设法分一杯羹,又或者——
他们会妄图杀了得手后的薛野等人,成为最后的赢家。
“需要有人去把他们拦住。”
黎阳把这件事交给了楚平。
他问楚平,道:“你能做到吗?”
楚平当然不可能做到,要知道,从渊城没有那么多废物,叫楚平独自去拦人和叫楚平去送死没有分别。
但楚平毅然决然地说:“我能。”
黎阳闻言笑了,他说:“放心,我们要杀夜暝的事情不可能那么容易走漏风声的,让你守在外面,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我的人也会同你在一道的。”
黎阳在从渊城蛰伏了这么多年,尚不至于彻底孤立无援。
到了这种时候楚平还有闲心担心别人,他道:“我保证连一只虫子都不会放进去。”说这话的时候,楚平目光坚定地看着在场的几人,那么郑重,如同立下了一个不可违背的誓言。
明明是毫无根据的一句话,但在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坚信,他一定能做到。
与此同时,薛野扭头看了黎阳一眼,问道:“那你呢,你要去干什么?”
到目前为止,黎阳所透露的计划中还没有昭示出黎阳那天的行动轨迹。
黎阳朝着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来,道:“薛师兄别表现得那么害怕,我是不会临阵脱逃的。”
当然,这话多半是黎阳用来揶揄薛野的。
薛野当然知道黎阳不会,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谁比自己更想让夜暝死的话,那个人一定是黎阳。但在这种情况下,黎阳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自己另有安排,只会让薛野产生一些并不美妙的猜想——越是云淡风轻,便越是破釜沉舟。
薛野看着黎阳,再次重申道:“我再问一遍,你要去干什么?”
黎阳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我会在献祭开始之前,提前去削弱一下魔尊的战斗力。”
这时,一旁久未说话的徐白开了口:“用什么办法?”
“自然是下蛊。”
听了这话的楚平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你一个人去吗?如果被发现了,你……”
“我只是在暗处操作,怎么可能会被发现。这是完全没有风险的差事,我不说出来只是怕你们跟我抢而已。”
薛野没有说话,只是适时地与徐白对视了一眼。
他们很清楚,如果这件事真的像黎阳所说的那样简单,黎阳刚刚便不会把自己排除在与夜暝直接战斗的人选之外。提前下蛊,若是顺利,那么完全可以下完蛊之后再赶到祭祀现场,时间上来说完全来得及。
黎阳会这么说的理由只有一个——他也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活着去与薛、徐二人汇合的机会。
薛野和徐白对视之后,默契地选择了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当然,这层窗户纸实际上也只笼罩着楚平一个人。就算薛野和徐白真的捅破了,除了让这个一根筋的小子平白担心同伴的安危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既然黎阳有这样的决意,薛野和徐白唯一所能做的,就是不要辜负他。
离开黎阳房间的时候,薛野想起了什么似的,忍不住对徐白说道:“黎阳这小子,我一直以为很烦楚平,如今看来倒也不是。”
至少,从黎阳的安排来看,他给楚平留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在黎阳的心里,多少还是希望至少楚平能全身而退的。
“他没有他想得那么不近人情,也没有他想得那么不顾同门之谊。”
从渊城的人偶少君,终于慢慢活出了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