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铺的周掌柜去进货还没回来,是小二招待的宋惊蛰,宋惊蛰也没买多余的东西,花了十二文,称了半斤冬瓜糖。
林立夏数了数,刚好十二块,算下来一文钱一块,他不太好意思地跟宋惊蛰说:“我一直以为糖很贵来着。”
小时候他想吃糖,冯金玉总说,糖多贵啊,有这钱留着买布做衣裳或者买两斤粮食吃,不比吃糖好。
这些话,他一直记着,长大了,就算他自己挣钱了,每次捏着口袋里的钱,他也会想着,把这钱省下来买些其他的多好。
这次被宋惊蛰这么一带,他突然觉得,这糖他好像也不是吃不起。
“那以后我们挣钱了,多去买一些我们买不起的,见识一下我们没有见识过的。”宋惊蛰捏了块糖塞他嘴里,“等以后我们见识多了,我们的孩子就不会像我们一样,什么都觉得贵了。”
林立夏吃着宋惊蛰喂过来的糖,一张脸红了个透底,他们这还没有圆房,惊蛰哥连他们孩子的事都想好了。
这也……太诚实了。
林立夏的脸一直红到进了王有粮的铺子。
曾经想过等宋惊蛰成婚后看他笑话的田梅英,这会儿见到跟在宋惊蛰身旁一脸羞涩的林立夏,整个人吃惊地瞪大了眼,这、这、这还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个能把人骂到跳脚的林家三哥儿?
“田嫂子。”见到田英梅,林立夏也格外的不好意思,曾经田英梅到他们乡下收粮,因为价格给得低,他还跟他吵过好几架呢,谁能想到,几年过去,他们要当半个亲戚处了。
田英梅反复看了林立夏几眼,确定他不是林立夏的双胞胎弟弟林立秋之类的,这才慢慢回过神来,佩服地看了眼宋惊蛰,看不出来,宋兄弟魅力这么大,竟然能够让一个这么厉害的哥儿,为他金盆洗手,变得如此温顺贤良。
怪不得上次说得那般信誓旦旦,原来底气在这儿。
宋惊蛰没有注意到田英梅的异样,直接跟王有粮说了他的来意,王有粮大方得很,当即让小二搬了两袋子糠皮过来:“尽管拿去用,不够了再跟我说。”
“用不了这些,一袋就够了。”宋惊蛰怕王有粮那个大方劲又上来惹得两口子吵架,劝了劝他。
“没事,宋兄弟,你尽管拿去使,我们这铺子里什么都不多,就糠皮多得是,你就别跟嫂子客气了。”田英梅听到宋惊蛰的话笑着过来说道。
有了上次宋惊蛰提点他们收豆子高粱,让他们的亲朋好友也免于遭灾的事儿后,田英梅如今对宋惊蛰也大方了起来,甚至觉得这点小东小西,根本就不足以感谢宋惊蛰。
还提议道:“你们喂这鸭子是用来下蛋卖的,要不再搬两袋受了潮的麦子回去掺着喂,也好使它们下蛋下得勤些。”
“不用,不用,就喂个鸭子,不用喂得这么好。”宋惊蛰实在是怕了他们夫妻俩的热情,和林立夏推诿了好一阵子才推脱掉除了糠皮之类的东西。
王有粮见宋惊蛰不收,也没再劝了,只是等宋惊蛰要走的时候,顿了顿道:“有个事儿,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宋惊蛰问:“怎么了?”
“前些天,镇公大人吩咐人到我这儿买了不少粮食。”王有粮撑在柜台边跟宋惊蛰小声说着话,“你说前些年,年年丰收,镇公大人家会没存着有粮,好端端地跑来我这儿来买什么粮。”
做粮食生意的和种粮食的人对这粮食的事儿都很敏感,宋惊蛰一听就知道了:“你是说最近镇里有事要发生。”
“不是镇里,估计是县里。”王有粮把他知道的告诉宋惊蛰,“我们县今年新换了个县令,听说干劲很足,先前镇公大人隔三岔五就去县里一趟,这又有买粮的事儿,我是怕今年要征徭役了。”
王有粮说了一通,宋惊蛰明白过来地点了点头:“我省得了,不管有没有这徭役这事儿,我只管回去做好准备。”
“就是这个理。”王有粮见宋惊蛰明白了过来,点头道,“能用银子顶的就尽量用银子顶,这徭役可是开不得玩笑的。”
从粮铺出来,宋惊蛰和林立夏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这可是徭役啊,他们康州府自这三年年年丰收以来,一直没征发过徭役,没想到今年又征开了。
回想以前的徭役,那简直苦得没法说,好好的一个人出去,回来瘦成皮包骨不说,还得在家里养上半年才养得回来,用银子顶倒也可行,可一家至少都要出二两银,家里穷的,那能说拿就拿得出这么多的钱。
“我就是要分家怎么了!”
两人沉默地回到家,刚一踏进家门,就听到令他们精神一振的话。
分家?谁要分家?分家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