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晏合艰难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雪白的颜色。
就在她努力回想失去意识前的记忆时,耳边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晏合醒了,太好了,她醒了!”
她努力聚焦视线,很快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也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狭窄的白色床铺,拉开的环床长帘,还有淡淡的消毒药水气味——这里毫无疑问是医院病房。
“晏合你还好吗?还认得我们吗?”她的父亲庄臣一脸紧张地询问着,指着身边的妻子道,“这是你妈妈,我是你爸爸。”
周莲杏拍了他一下,嫌弃道:“你胡说什么呢,医生说了她只是小伤,醒了就好!”
“晏合都昏过去了,没准伤到了脑袋呢?”
“你快小声点!”周莲杏压低了声音,不满道,“晏合这点伤你就咋咋呼呼的,让先涛他们怎么想?”
庄晏合听着父母的对话,只觉得脑袋昏沉,下意识问道:“爸爸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庄臣大惊失色:“你看吧,她都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
“那你还不快去叫医生给晏合检查一下?”周莲杏摁着他嘱咐,“不要去麻烦慧敏他们,等医生给晏合检查完报个平安就行,知道吗?”
庄臣想起了什么般,连忙点了点头:“我知道,晏合,你先好好休息,想不起来别着急硬想。”
庄晏合呆呆地看着父亲跑出门,只觉得大脑从来没那么混乱模糊过,昏迷前的事,她竟然一点儿都记不得了。
“晏合,你还好吗?”
就在恍惚之际,她听到了母亲的询问,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温柔握住。
庄晏合舔了舔嘴唇:“妈妈,我怎么会在医院里?”
周莲杏叹了口气,满脸担忧地看着她:“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你和愈白遭遇了车祸。”
“愈白?”
“你连愈白也不记得了?”周莲杏看起来越发忧心,“那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你们的订婚宴?结束后你们在路上一起出了车祸,愈白现在还在……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订婚?”庄晏合混乱的思维因为这些讯息而稍微有了些头绪,“对……今天是我和愈白订婚的日子,愈白怎么样了?”
她想起来了,不久前姜家上门提亲,虽然她并不喜欢姜愈白,但还是她答应了这桩婚事。
“她比你严重很多,现在还在手术室……”
周莲杏的话说到一半,庄臣已经带着医生回来了。
经过检查,确定她暂时没有大碍两人才稍微放下心来。
“可能是惊吓导致的短暂性失忆,庄小姐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两位要实在不放心,晚些我们可以做个更详细的脑部检查。”
“不用了,谢谢医生。”清醒一些后,庄晏合能想起来的事已经越来越多,“我差不多都想起来了,刚刚只是有些犯迷糊。”
她和姜愈白一起出的车祸,因为救援困难,两人还一起在车里困了一会儿。
现在除了还有些头晕以外,她基本没什么感觉了,反倒是姜愈白……
庄晏合脑海中闪过了姜愈白满是鲜血的脸,那狭窄的空间里充满了对方身上的血腥味,她似乎现在都还能听到对方的哭泣声。
那一刻她真切地感觉到生命正从一具年轻的身体上流失,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那是一个才成年不久的少女,是她刚刚订婚的未婚妻。
庄晏合感觉到心口莫名刺痛了一下,虽然医生说她没有受伤,虽然她也没有感觉到身体有哪里难受,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很不对劲。
她的思维好像不再敏捷,反应也有些迟钝,仿佛是在梦游般,她的心灵和身体有种异样的错位感。
最最重要的是,她对自己多愁善感的心绪感到陌生。
姜愈白虽然是她的未婚妻,但她们并没有感情基础,至少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一场互利互惠的联姻而已。
但是……
“愈白还在做手术吗?”
姜愈白那张脸像是刻印在她脑海中般挥之不去,她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啊,”庄臣满脸忧愁,“手术已经做了四个小时,医生还改了一次手术方案……”
“那我们一起等她手术结束吧。”
姜愈白的手术做了十几个小时,庄晏合一起等到手术结束,手术室灯熄灭的那一刻,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好消息是姜愈白的命暂时保住了,坏消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她看着姜愈白被推出手术室,看到了她被包裹着的脑袋,也看到了那张被呼吸面罩遮掩的脸庞。
姜愈白曾有一头柔顺的长发,精致漂亮有瓷娃娃之称的脸总是明媚又张扬,然而此时此刻,她的脸血肿可怖,身上仿佛没有一点儿生气。
庄晏合对这张脸很熟悉——熟悉未婚妻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姜愈白的父母将人一起送进了ICU病房,一同祈祷着对方能顺利苏醒。
疼痛、担忧以及期望她醒来的情感是那么强烈,强烈到庄晏合觉得莫名其妙,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