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中大夫——”
风岚青端酒过来,放到案边,席地而坐,“公主怎会见过。”
姒夭抿口酒,慢悠悠回:“就是那次在燕于飞啊,淳于敏与燕国太?子兰,公?子青几个人一起,而且他还是芸霁乡主未来夫君呐。”
说?着?笑起来,想来对?方言谈举止文雅,乡主嫁过去不会吃亏,倒是这位中大夫有苦头吃了。
风岚清点头,“原来如此,乡主的?未来夫君啊。”
他说?得意味深长,惹人深思,姒夭抬眼望,寻思上次岚清陪着?芸霁,俩人关系变得十分?亲昵,如今看来,该不会——生出情意吧。
姒夭见惯男女之事,自然敏感,但风岚清才讲过无儿女私情,也没心上人,也许自己多虑。
“哪里不对?吗?”她故意试探,随口道?:“我看俩人挺般配,若能早日?成亲,没准燕国边境的?事就解决了,咱们从齐出来时,众人都说?要打仗呐。”
风岚清苦笑了下,“公?主说?的?对?,连公?主都能想到的?事,想必上卿也能想到吧。”
话里有话,姒夭怔住,“岚清,你是不是有事啊,快告诉我,别让人猜。”
对?面垂眸,将酒一饮而尽,“殿下一直操心楚郡守的?着?落,可?能没在意外?面传言,其实我很早就听?说?齐王有意让乡主早日?完婚,大战之前结亲,不用?再打仗。”
又是联姻,送女子出去,无论何时何地都一样。
姒夭叹口气,用?手撑住脸颊,瞬间无精打采,“不知有没有人替芸霁做主,她那位冷心冷脸的?表哥会如何。”
如何——风岚清冷笑几声?,这世上又有谁能摸透丰臣的?想法。
雪家与丰家世代交好,不照样舍去,表妹嫁到燕国,门当户对?又算不上辱没,何必插手,更何况一场联姻平定一次战事,无论如何都划得来。
屋门吱呀响,太?子清与景翘,丹启进来,外?面太?热,他忍不住拉下领口,又怕有失礼仪,赶紧松开手,坐下大口喝酒,景翘一边扇着?风,也是汗流浃背。
“女郎,我们可?把东边翻个遍,依然没找到你的?恩人啊。”
姒夭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大概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奔波的?苦,如今和?个街边小贩似地,笑嘻嘻递过手巾,“找不到就找不到嘛,何必把自己累着?。”
清顺手接来,往脸上擦了擦,一路上彼此亲近,倒也忘记男女之别,真像兄妹似的?,“唉,不是妹妹说?的?,一定要找见?想报恩。”
风岚清看着?那条手巾在两人手中递来递去,十分?眼熟,不正是他在树林里给公?主擦汗的?,如今又被对?方送出去。
心里不舒服,又怨自己小心眼,自从来到楚宫,身心都属于主人,竟在意一条手巾。
直到几人用?完饭,清看时辰不早离开,却将手巾留下,姒夭小心收起,准备清洗,眉目又舒展开来,情绪起伏太?快,竟因为一点小事,实在辱没暗卫的?身份,不过人非草木,又怎能控制住心啊。
实在有点可?笑。
白天太?累,这夜众人都睡得沉,姒夭睁眼已是蒙蒙亮,她打着?哈气,靠在软枕上发呆,屋里浮起一层寒气,安国的?天气就是奇怪,白日?能把人晒成干,早上却又冷,起身披外?衣,下榻看壶里的?酒热不热,喝上两口。
还没来得及放到嘴边,又听?外?面响起窸窣脚步声?,愣了愣,大清早绝不是店家,街道?上也没叫卖,莫非客人,时辰不对?啊,顺手把酒盏放下,偷偷拉门去看。
果然顺着?门缝瞧见廊下站着?三五个身穿玄衣,身材高大之人,竟有几分?眼熟。
但离得远,太?阳又未升,不好认。
忍不住好奇,蹑手蹑脚出来,站在拐角的?墙后,看那些?人朝前走几步,敲开另一家屋门,鱼贯而入。
正是昨日?见到燕国中大夫的?住处。
她愈发觉得蹊跷,快步往前,眼见要到屋外?,忽从檐上飞来一道?黑影,手上带风,直抓向肩膀,姒夭吓得后退,想叫又不敢,身子止不住晃悠,正要跌落之时,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在腰际,整个人落到对?方怀里,又见另一道?黑影飞到前方,两个影子在院中翻飞,再各自分?开。
“你们倒底是何人,敢在我家主人屋前偷听?。”
姒夭回过神,顺声?望去,对?方已落在院中,脸上戴着?玄铁面具,黑飒飒得吓人,她又瞥了眼旁边的?风岚清。
有对?方在,心里顿时生出底气,气势汹汹道?:“别不讲理,我才没偷听?,就是早上起来,想到院子里走走,昨天喝的?酒太?多,不舒服。”
见人家不吭声?,毕竟理亏,又换副笑脸,“这位壮士,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哪会偷听?,再说?我与你家主人也不认识啊。”
对?方冷笑几声?,“女郎莫要强词夺理,你虽不会武功,可?身边这位随从却厉害得很呐。”
“我家随从厉害,也不等于我就有本事到处打听?别人秘密。”语气越发温柔,像个可?怜又可?爱的?邻家女孩,“壮士莫怪,我们马上就走,你功夫如此好,肯定知道?我刚才只到门口吧,无论你主人说?什么?,我都听?不到的?。”
她每次这样说?话的?时候,谁也肃不起脸。
对?面似乎也觉得自己过于谨慎,拱手道?:“那就请女郎快回屋。”
姒夭笑盈盈应声?,伸手去拉风岚清,俩人离开。
门刚关上,扭头便问,“岚清,你刚才与那个人交手,觉得他武功如何!”
“很不错,虽不说?一等一,但也有些?本事,尤其掌力之大,比一般练武之人还要强。”
姒夭低头寻思会儿,“确实如此,幸亏你来了,要不我得被劈死。”
竟笑起来,满不在乎,惹风岚清诧异,不由得担忧,“殿下别再如此莽撞,万一我来迟,真出事,属下——跟谁都不好交代呀。”
姒夭瞧他着?急,可?爱得很,“风侍卫,从没见你慌过神啊,有你在身边,我才不怕,遇到再厉害的?人,尽管躲你后面就好了。”
简直像只小猫,看到好奇之事便忍不住往外?窜,遇到危险又跑人身后藏起来,风岚清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好像被爪子挠了下,又觉得僭越,如何能把殿下比作动物。
“话不能这么?说?,出门在外?,处处小心才是。”
一边倒上酒,递过来,看对?方眼睛滴溜溜转,不知寻思什么?,又问:“风侍卫在安国时间长,依你看,那几个黑衣人是谁?”
“应是安国的?官员吧。”
安国权贵来拜会燕国中大夫,也不稀奇,只是为何不白日?来,不晚上来,偏偏挑这个时候。
到底国与国之间错综复杂,不是自己来此处目的?,她又叹口气,“算了,想别人的?事没用?,人海茫茫,不知何处去找那个铁匠,我看安国很少有外?面来的?人,太?苦了,谁都难以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