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尧倒没有发火。
过了几日青尧甚至送来鬼族的大补之物。
那所谓的“大补之物”是装在罐子里幽冷气息的生魂,鲜血淋淋的妖兽残肢,皮毛凌乱,筋骨外露,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钟离月华眉头紧皱,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满是嫌恶与抵触,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当场吐出来。
银霜微微欠身,勾起一抹看似谄媚的笑容,轻声说道:“鬼主对夫人您可真好。”
话语中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与试探。
钟离月华本就心绪不佳,听到这话,只是懒懒地用眼角余光睨了银霜一眼。
银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的弧度尴尬地凝固,一种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全身发凉。
所谓对他的好,实则只是想让他尽快恢复修为,好将他当作炉鼎,以满足一己私欲。
此地本就绝非修行的良境,环境恶劣,法则残酷,与大荒截然不同。
大荒处处灵气氤氲,修行者可轻松吸纳灵气,化为自身强大的力量。
而鬼界修行法则竟建立在同类相残、互相吞噬之上,弱肉强食便是唯一的准则。
在这里,生命与力量的获取伴随着无尽的血腥与罪恶。
此地阴森晦暗,鬼气弥漫,根本不适合钟离月华恢复。
与壤驷胤的联系如今已断,自己又灵力受损,恰似飞鸟折翼,失了助力与依靠。
钟离月华心中焦急,不愿坐以待毙,决然尝试运功突破体内阻塞。他盘坐在冰冷的地上,周身气息涌动,却杂乱无章。
因他过于急功近利,体内灵力瞬间失控,一口鲜血喷射而出,殷红的血迹弄脏了他那身玄衣,他手指无力地捂住胸口,眉头紧皱,脸上尽是不甘。
钟离月华的脸上此刻满是惊疑不定,双眸之中神色变幻莫测,有惶恐在心底悄然蔓延,却又被他强行压抑。
他一贯以高冷示人,仿若山巅积雪,终年不化,那份清冷与高傲早已深入骨髓。
多年来,他之所以能够有恃无恐,肆意而为,皆是仰仗自身强大到足以震慑四方的灵力。
可如今,他流落魔界,仿若折翼之鹰困于泥沼。
更要命的是,灵力竟失掉八成,这巨大的落差让他的内心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骄傲如他,实在难以接受。
钟离月华缓缓低下头,目光定在自己的手掌之上,那曾经能够掌控乾坤、挥洒自如的力量,如今离开了他。
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失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仿佛看到自己的命运不再由自己主宰,而是被他人肆意拿捏、随意摆弄。
他终于明白了残余魔族逃来鬼界的缘由。
此处,灵力被压制,世间唯有弱肉强食的法则通行无阻,没有怜悯,没有宽容,只有无尽的争斗与吞噬。
对于魔族而言,却也是他们能够苟延残喘、重新蛰伏的理想之地,虽危险重重,却好过在外面被彻底剿灭。
钟离月华从前甚少被饥饿。
自成功辟谷之后,凭借着体内灵力的炼化,几乎就与凡尘俗物绝缘,饮食之事于他而言无需挂怀。
然而,此刻,一种陌生的饥饿感竟悄然在腹中滋生。他环顾四周,鬼界根本不存在正常的食物。无奈之下,他只能摘取些花蜜花瓣充饥。
只是,或许是因为鬼界之物多是吸食血肉而生长,那花蜜花瓣入口,全然没有想象中的甜香,反倒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怪异味道,在舌尖散开,令他不禁微微皱眉。
钟离月华被困于这一方大殿之中,而后他发现自己沉睡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仿若身体被一种莫名的倦怠所侵蚀。
他于是向侍女打听鬼界魔族之事。
侍女于是同他说起,在鬼主座下,有威名赫赫的十大鬼王,他们分别是嗜影、幽炎、血煞、破风、暗夜、残魂、凛霜、惊雷、蚀骨,以及来自魔族的暗渊鬼王。
魔族一脉虽为外来者,却展现出了惊人的适应与生存能力。
在踏入鬼界不久后,便凭借着自身独特的手段与狠辣的作风,迅速抢占了一席之地,成为了鬼界中不可小觑的势力。
而鬼界生灵多以食腐为生,而魔族食生食。
总之都不是钟离月华能够接受的。
一日钟离月华悠悠转醒,却猛地瞥见床边坐着一道影子,竟是青尧。
他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
青尧却仿若未察,只是静静回过神地凝视着他,轻声问道:“你不吃我送来的食物吗?”
那血淋淋的东西,如何能入口?
青尧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倾身向前,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钟离月华的脸颊,低语道:“你不恢复修为怎么与我双休?”
语毕,他缓缓伸出手,那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丝凉意,轻轻抚上钟离月华的嘴角,擦去那沾着花瓣汁的红色痕迹。
钟离月华的身子微微一僵。
“还是说你真的想进血池?”
青尧的声音冰冷,他的手指紧紧捏住钟离月华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钟离月华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