壤驷胤以龙身垫底,如陨石坠湖,冰窟内碎冰飞溅四散,身躯因冲击力而微微颤抖,忍不住发出低吟。
钟离月华横趴在壤驷胤的龙身之上,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脸上。
钟离月华只觉周身被一股无形且坚韧的力量紧紧裹缠,仿若陷入了密不透风的蛛网中心。
他施力,试图撑开束缚,可每一次挣扎,黑龙鳞片仿佛要勒入肌肤,带来丝丝痛楚。
眼前的景象被这混乱的裹缠搅得一片模糊,光影交错,混沌难辨。
钟离月华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希冀与不安,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壤驷胤,你还好吗?”
声音回荡。
却没有回应。
冰湖之地,浓稠如墨的黑暗蔓延,将一切都无情地吞噬其中。
四周静谧得可怕,寒冷与孤寂肆意游荡。
突然,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恰似一颗玻璃珠子坠地。
雪梵珠往昔威名赫赫,如今,在这冰湖绝境之中,挤出一抹微弱光晕,剥开黑暗厚重帷幕的一丝缝隙。
光影明灭间,只见壤驷胤的龙身于黯淡中缓缓蠕动了两下,龙鳞细微地错动,让钟离月华原本紧绷的心弦,悄然松动了些许。
还活着。
钟离月华在这冰湖窟中,起初只觉周身被彻骨寒冷与无尽黑暗笼罩。
随着时间缓缓推移,被龙身温热的支撑下,他开始逐渐适应冰湖窟内那令人压抑的寒冷和昏暗。
钟离月华是第一次得见壤驷胤展露龙的原身。
黑龙蜿蜒而卧,鳞片在微弱光线的映照下泛着幽冷的光泽,表面滑溜溜的,紧密地彼此相覆。他蜷曲着庞大的身躯,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钟离月华的手顺势触碰到了一团温热而黏稠的液体,他低头一看,竟是鲜血,令他的心猛地一揪。
龙头无力地垂落着,威严仍在却难掩颓势,而龙角之上,隐隐有金色的光芒闪烁。
壤驷胤静静地躺着,身躯微微颤抖,龙瞳双眼半睁半闭。
钟离月华将手掌轻轻搭在壤驷胤的龙身之上,缓缓地蹭过一片冰冷而又坚硬的鳞片,动作轻柔且带着一丝好奇,指腹细腻地摩挲着每一寸龙鳞,感受着那独特的纹理与质感。
“你真的没事吧?你先松开我。”
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这幽黑的鳞片映衬下,宛如羊脂玉与黑铁的鲜明对比。
壤驷胤仍旧没有回应他。
钟离月华胸至下半身都被紧紧束缚,好似被一条无形且坚韧的巨蟒死死勒住。他也想要挣脱,又尝试试图撑开这密不透风的禁锢,然而徒劳,身体纹丝未动。
掉落后,壤驷胤应该强撑是最后一丝清明与力量,拼尽全力,将自己与钟离月华往那石窟里一塞。
雪梵珠被取下,湖中的坚冰开始大规模地断裂、破碎。巨大的冰块如小山般轰然崩塌,坠入湖中,溅起滔天的水花与冰雾。
随着冰川的持续融化,大量的湖水汹涌而入,原本冰川之下的空间被迅速填充。曾经在冰川作用下形成的岩石凹陷、洞穴等,此刻一一展露。
钟离月华竖耳倾听,只闻得一阵水声轰然作响,湍急的水流似脱缰的野马,疯狂地回旋着,汹涌的波涛相互撞击,溅起高高的水花。
湖面之下,暗流悄然伏窜,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他想依此情形来看,他们此刻所在之处大概率颇高,恰好呈仰视之姿,脚下是奔腾的湖水。
钟离月华轻抿双唇,再次轻声呼唤:“壤驷胤,你没事吧?”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钟离月华的心跳不禁加速。
钟离月华只觉此刻自己仿佛黏附在壤驷胤身上一般,身体难以挪动分毫,周围的空气弥漫着湿潮的气息,丝丝凉意透过衣物侵袭着肌肤。
他不甘心地又接连唤了几声。
突然,壤驷胤的龙身缓缓地开始挪动,龙鳞相互摩挲,发出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钟离月华心中一喜,还以为壤驷胤醒了过来。
壤驷胤身负重伤,神智已然陷入混沌不清的状态。
钟离月华不知道他将自己认作了什么,龙身下意识地将他牢牢控制住。
力量虽不至于取人性命,但也让钟离月华动弹不得,像是逗弄猎物一般,带着掌控欲。
龙爪微微收拢,却又不至于刺破肌肤;龙身轻轻缠绕,却又留有余地。
钟离月华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压迫,心中既惊且惧,却又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