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安喻抱着书包,静静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
后视镜看得清清楚楚。
安从谨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口拐角的视线盲区,指尖捻着一根橘光燃烧的烟。
静静望着自己所坐绝尘而去的车尾,眼中似有万千情绪,复杂到让安喻看不懂。
一瞬实现交汇,安喻飞快移开目光,装作没有看见。
良久,管家安泉的声音迟疑响起。
安泉是安家收养的孤儿,没有名字,改随安姓。
最初是跟着老管家学习的亲传徒弟,后来因为能力优秀,被外派管理安家产业,在老管家退休,前管家受贿被查出辞退后,调任回安家担任总管家。
曾经跟着老管家的时候,安泉做过一段时间安从谨的陪读,颇受照拂,对安从谨也算是打心底的尊敬。
也算是为数不多,真正摸清安从谨脾气的人。
也看到了这段时间以来,安从谨的奇怪纠结。
“其实,你哥他……挺关心你的。”安泉叹气,“但大少爷就那个性子,外冷内热,还总是口是心非。”
每回说着不在意的狠话,但哪一次真的狠过?
别以为他不知道,背地里是怎么悄悄关注安喻的。
就是不知道吃了什么牌子的犟种药。
非得把好话和好事做成那样。
就拿李妈母子来说,他还真以为安从谨不闻不问不在乎。
好嘛,结果昨天去局里听证,才知道人已经被拷上送到最高院定格判了。
更别提,那回回配药跟只大瓦数探照灯一样,幽幽瞪着一众医护,活似谁要谋害安喻似的。
对了,甚至某天还赶走厨师,悄悄做早餐,不过面包烤过头,蛋也煎焦了,最后安喻一口没吃。
这些事情还一句都不让人说。
……真是不知道脑子里想的什么。
片刻沉默,突然安喻的声音闷闷响起:
“关心吗?可明明,他想杀我的。”
说着,安喻默默转头,将车窗打开一条小缝。
他又不傻。
甚至,自小的经历,让安喻对于别人的善恶有着更加敏感的察觉。
那一天,在那个林子,举枪相对的安从谨,甚至是在自己第一眼醒来,看到满脸戾气的安从谨。
那布满凶意的脸上。
分明清清楚楚写着对自己的厌恶。
甚至,毫不掩饰,想要杀了自己的目光。
安喻鼻尖有点红,眼睛睁得很大,任由呼呼而过的风带走逐渐浮起的酸意,闷闷不乐道:
“而且,如果真的关心,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那声音越来越小,又哑又闷,最后直接被淹没在风里,不知是在对安从谨控诉,还是自己的呢喃:
“一次都不来看我……”
以前还憧憬过,自己安慰自己,家人大概只是太忙了,顾不上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