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初心?不改,见着鱼挨在一块,就故意道?:“喏,你瞧,连鱼都会挤在一同热闹,怎么做人的反倒争了起来。先前景娘子倒对你另眼相?看?,曾娘子反而落在后头,可你瞧瞧今儿的安排,她跟着人那是寸步不离呀,把你们俩都撇下了,跟着这?样的主子,亏你们也能受得了。”
宋沂听的无奈,怎么又绕到这?上头去了,徐娘子的事业心?好强啊,“好娘子,这?些话就是我那七八岁的弟妹也不会听的,我与?曾娘子是好友哩,这?是她家的宴席,自然她要做主人翁的,这?有什?么?
况且去秋千玩也是我乐意,我恼她做什?么,景娘子爱跟谁玩就跟谁玩去,她住府城。离我这?儿隔了好几十里路呢。人家先前兴许只是客套客套,连我都没当?真,徐娘子您怎么反而计较起来。
好娘子,你这?样的相?貌,又会这?样的诗词,长得好人还聪慧,便是我们县城里也少有的美人,何苦在这?口齿上不饶人呢。好容易今日乞巧来了你这?么一个巧女仙娥,心?美人又美的,权当?看?在这?日难得的份上,睁只眼闭只眼吧。”
前头说过?,宋沂要想讨人的喜欢,其实是很?容易的。
徐娘子看?周边也只有宋沂肯理她,又把自己夸的那样天?上有地?下无的,连自己听了都耳朵红,不由得自矜起来道?:“好吧,只要她不来惹我,我自然不会针对她。”
宋沂眼角看?见有丫头过?来请人,想来台子上众人都写完诗了,才松口气,笑着拉徐娘子去与?边荣汇合。
那桌上巧果?都快被边荣吃了大半了,这?是晚上,那些东西又都是面食炸的,宋沂怕边荣吃了夜里积食,肠胃受不住,干脆催着她快些洗手,一只手拉一个的往那台上走去。
众人的诗都已经写出来了,全?都固定在那屏风上,边上兰香捧了一扁箩的茉莉花来,另一个丫头和黄香则捧了才刚飘在水上的细针,用帕子擦了递于诸位小姐,两个妈妈抬了灯座叫众人一一看?去。
到最后意外选出来个双黄蛋,曾徐二位娘子甭对决了,桂冠叫苏董两人拿了去,一时间难分伯仲,每人都得了四朵茉莉花。
王娘子见今日其余人都出了风头,便毛遂自荐道?:“横竖天?色还早,有此好诗,不如大家举杯贺上一贺,叫人在这?台上弹琴,咱们往那湖上划去,我哥今日在家,家里头空出来好几艘小船呢,足够咱们坐了。”
今日后院没有大人,大家一听醉后划船的有趣,便都点?头,齐齐喝了茉莉花浸的一杯清酒,等着船来。
那观湖台后边原来有道?锁门开了门,往前就是个下湖台阶,能直通那湖里的,王娘子摆起架势吩咐家下人将那船儿驶来,她抢在前头与?景娘子、曾玉英共坐了一船。
下剩的一船,宋沂瞧边荣面色有些晕红,担心?她吃酒吃醉了,想着叫边荣表姐和自己一起坐船。
可奈何徐娘子将她胳膊抱住,不肯放人,“不是说好了咱们一起?”她拉扯着人非要同宋沂坐一船去,剩下的边荣便和慧表姐、苏娘子三?人坐了一艘。
宋沂无法,只得上船时朝人叮嘱:“若是头晕就躺在那板上,手抓住了船沿千万别松手,别站在上头,小心?跌下水。”
可隔着距离,边荣随口应着声,也不知她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那小船前头和后头都挂着灯笼,倒也明亮,只是船儿之间间隔不近,各船娘撑船的速度也不一样,隔着夜色距离拉开,倒真瞧不清前边后边的情况来了。
船娘是知道?分寸的,并不敢往湖中央划,只是在王家和曾家府宅沿边这?里晃晃悠悠撑着杆子,一来小姐们过?了瘾,二来也离得近,岸边又有几个善水性的婆子在,倒不至于出什?么大碍,就是小姐们真的跌入水中,也来得及救援。
宋沂见准备充分,才略放下心?来,她前头和边荣说叫人躺在板上,不知道?边荣是否听了,可她此时却有些动心?,只是碍着不是自家的船,又有外人,想了想索性倚靠在那船舱边上,将头仰起,望着天?上星月,也有几分惬意。
宋沂有心?想要吟诗一首,张张嘴,没想起别的名人诗句,脑海里倒跳出来张宗昌的那首绝世大明湖来。
嘶——
宋沂闭上了嘴,这?首诗她要是真敢念出来,旁的人不知道?,但她敢打赌,徐娘子能拿这?个嘲笑到她入土去。
不对,凭她那记仇的本性,就是自己入土了,恐怕还得在碑上刻一遍笑话。
造孽呀。
第60章内情
徐娘子见宋沂想要吟诗,本打算好了听听她的水准,可哪里想到只见着人的嘴开开合合,等半天也愣是没听见声的,自己倒急了:“瞧你这人,你念不念呀?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
“是啊,我才疏学浅。”宋沂一哼声,“今年才进的学呢,刚做了一首就已经把先生教我的词都用尽了,徐娘子你学问高,还?是你来一首吧。”
徐娘子倒真不谦让,她看那湖水涟漪冲碎了倒映下的星光,灯影重重,水声哗哗,当?即就有了一首《同友人夜泛王湖》的七言律诗来。
宋沂万没想到还?有她的戏份,忙鼓着掌,将情绪价值做到了位,“好诗啊!实在是好!要我说你这会儿?做的比才刚那首好多了,可见确有才情。”
“行了行了,我自然知道我写的好,还?用你说。”徐娘子看似平淡摆手?,实则却翘起了嘴角,怪道姓曾的这么爱带上这个县丞家里的丫头,好会捧场啊。
我要是身边有这样?的人,只怕早八百年前我就是才女了。
兴许是湖水动荡摇摆着船身的缘故,又兴许是那一杯清酒度数不低,宋沂靠在船舱上摇摇晃晃,耳边听着徐娘子话匣子打开一长串的历年诗句,不自觉就有些困顿。
耳边像是罩着一层纱雾听不清外?头声响,眼前像是笼上了一片细雾看不见面?前东西,这船在湖水上划了多久,有半个时辰?还?是半盏茶?连时间都隔着水膜叫人难辨清。
等宋沂重新清醒时,已经下了船来。
边荣在旁不高兴地瞪着她,双手?叉着腰抱怨:“好哇,你还?说我贪杯呢,你瞧瞧你在那船上都醉过去?了。”
宋沂疑惑的看着边上,这时才有脚踩在大地上的实感,“那我是怎么下来的。”
慧表姐担忧的摸摸宋沂的额头,没发热才放下心来柔声道:“是你同船的徐娘子扶着你下来的,她人倒挺好的,只是下来时看见曾娘子,似乎两人不对付,冷哼一声才先走了,你明日记得要和她道谢。。要我说,你这酒量也小,下次别?喝了。”
“连我也没想到,徐娘子还?怪好心的。”边荣自己看见那一幕都吃惊,只是她眼下有要紧事情找宋沂,没顾上说别?的,拉着宋沂就往先前挑好的屋子走去?,鬼鬼祟祟像是有什么秘密。
慧娘体贴的落在后面?,由她们两个往前说私房话去?。
“我和你说,出大事了!”
边荣凑到宋沂耳朵边急声道:“才刚我坐船的时候,后头不知哪里也来了一艘扁舟,只有个无?赖登徒子撑着船,跟几辈子没见过姑娘一样?,紧贴着我们的船不放。也不说话,就那样?黑漆漆的看着,我一瞧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拿怀里手?帕包着的果子砸了他好几下,他才走的。”
“不应该呀,”宋沂奇道:“这湖岸边不是曾家就是王家,边上都有人守着的,哪里能混进来外?船,该不是你喝醉了酒把梦当?真了吧。”
“没有呀,”边荣急得跺脚,可偏偏没个人证。
她倒是也想叫旁人作证的,可自己那船上,有两个呆子坐在前头不知念什么酸诗,独她一人听着宋沂的教导趴在船尾,那人倒真只有她自己单独看见了。
“可我真个没记错,不是梦,我那帕子包着巧果的,若是做梦,怎么会连手?帕子和纸团都丢了,难道我梦里还?会砸东西不成?“
“什么?帕子丢了?紧要不紧要。”宋沂的关?注点有些歪。
“没事儿?,我用它来包果子的,上面?都是油污,就是捡回来我也不要。”边荣不在乎,“更?别?说那上面?是我自己练手?绣的东西了,乱七八糟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模样?,谁要它呀,肯定丢河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