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温煦而又柔和的阳光,悄然穿过那雕花的窗牖,安静地钻入放下床幔的房间里。昏暗的室内,顿时被这束光线照亮。
偌大的房间内没有人的身影,只有趴在床榻边休憩的赫连煜的浅浅呼吸声。但他紧闭着双眼,眉宇微蹙,似乎正被梦境困扰着。
“殿下!”
赫连煜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起身,披在他身上的外衣悄然滑落。
他抬眸并未在眼前的床榻上找到那熟悉的身影,急得四处寻找。
最终,被屋外身着一袭白色里衣,立在大树下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赢衡立在树下,温煦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洒入他那双深沉的黑眸中,却照不亮他眸底的深渊。
赫连煜站在房里,眼神默然地锁定着他,内心却涌起一股难言的情愫。
明明与他之间的距离不过数里,为何却觉得离他那般远呢?
许是他的视线过于专注,赢衡总算察觉到了,微微抬眸,看向他。和他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原先眸中所含有的悲痛和怀念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温和。
仿佛,他方才所见的一切都只是幻象。
赫连煜收回纷乱的思绪,缓步朝他走去,为他披上外衣,“殿下,您醒了,感觉如何?”
“只是还有些轻微乏力,无碍。咳咳……”赢衡苍白的脸色上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但还是看上去有些疲倦。
“殿下身子尚未痊愈,应该躺下歇息。”
他抬眸看着赫连煜赤眸中毫不掩饰的担忧,轻笑着拢了拢外衫,“不打紧。”
“阿煜,给我说说雍州最近的状况吧。”
提及此事,赫连煜稍稍正了正神色,将雍州最近的情况和鬼医出现雍州的事,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他。
赢衡听完后,黑眸中闪过一抹惊诧,不自觉地轻喃出声,“竟然是鬼医出手的吗?”
“是,殿下。”
赫连煜一直觉得鬼医出现的时机十分巧,据闻鬼医一向隐居于岐山,从不轻易出现在人前。
为何此次就这么凑巧,出现在雍州呢?
“殿下,需要去查一下鬼医的行踪吗?”他凑近赢衡,声音稍稍压低。
赢衡虽然也疑惑鬼医到此的真正目的,但眼下还不是彻查此事的最佳时机,缓缓摇头,“此事先不急。带我先去见见鬼医吧。”
“是。”
……
两人穿过一条走廊,跨过一道拱门,来到了一处荒凉偏僻的院子。这院子中央摆着几个竹架子,上面晾晒着药材。
陆离站在竹架子旁,微微弯腰,用手轻轻拨弄着笊篱里的药材。温黄的阳光洒下,落在他那头流云般的长上,泛着金色的光芒,格外引人注目。
世人皆传闻鬼医形貌丑恶,是一个佝偻枯槁的老头。赢衡虽不全信传闻,但也未曾想过鬼医竟如此年轻。
“大历皇室,衡拜见鬼医前辈。”
陆离一早便现了赢衡,但他迟迟不出声,也是想看看这位传闻中的病弱太子,究竟有多大的能力坐稳这东宫多年。
他微微转身,看着微微欠身行礼的赢衡,心里暗叹,进退有度,倒是没有皇室的架子。
“太子多礼了。”
赢衡起身,那双深沉的黑眸有着令人不容小觑的寒光,但落在人身上时,又有几分温和。
陆离眼眸轻眯,心里大概对眼前这位病弱太子有了计较。看来,皇室的每个人都不是表面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