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历皇宫,紫宸殿。
一袭黑衣的赢溯缓缓踏出大殿,殿外是早已候着的溟狼,半跪在廊下,右手紧紧握住悬挂在腰侧的佩剑,眉眼低敛,令人看不清他眼中情绪。
赢溯缓缓抬头,天上漂浮的厚重云层早就渐渐散开,露出被匿于云层之中的月霜。
月色流转,落在赢溯黑沉的眸色中。他望着照在他身上的那轮明月,眼尾轻颤,身子不由后退半步,匿于暗角,不见明月。
赢溯垂在身侧的手轻颤着握住,匿于黑暗的身形显得形单影只,明月高悬,但终再也落不到他心尖。
良久,他松开紧握的双手,睁眼,方才眸底涌动的怅惘顷刻间烟消云散,只余下一片墨色。
赢溯大步跨出暗处,踩下玉阶,晚风掠过,掀起他华贵衣袍的衣角,微微侧眸,看向跪于一旁的溟狼。
“吩咐七宿,行动吧。”
“是。”
闻言,溟狼深沉的眸色中滑过暗光,紧握着剑柄的大手猛然一颤后松开,低垂下头,恭谨地领命而去。
独留在原地的赢溯微微侧身,深沉的眸色落在身后那扇紧闭的殿门之上,眸底深处尽是复杂的情绪。
父皇,这场赌局,儿臣不会让您输。毕竟,我们的筹码是一样的。
他收回视线,轻轻叹口气,转身便离开了紫宸殿。
寒风通过,衣袂翻飞,赢溯身着的黑色锦袍,宛如黑夜中的厉鬼,而那宽袖边用金丝银线织就得云纹图案上浸染了黏稠的绯色。
……
绥宁三十二年三月十七日夜,绥宁帝赢承珏突病重而亡,大历储君远在边关,国内无君,一时陷入混乱之中。
但,幸而朝堂之上尚有监国王爷赢溯,他代行储君之权,着将其葬入皇陵,举国同丧。
正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之际,太子一党状告靖王赢溯有不臣之心,暗中毒杀先帝,欲谋权篡位。
大历皇宫,宣室殿上,气氛凝重。
身着一袭黑金色蟒袍的赢溯立于玉阶之上,神色淡然地听着下方太子党的攻讦。他眸色寡然,修长的手指轻抚着衣袍上的云纹图案,并未将那人看在眼中。
“靖王殿下,敢问先帝究竟是如何驾崩?据臣所知,先帝虽染重疾,但尚有痊愈之象,为何会突然驾崩?!还请殿下给诸位大臣解释一番。”
闻言,赢溯眼眸轻转,寡淡的眸色轻轻落在下方那位年轻官员身上,唇畔慢慢浮现出嘲讽的意味。
“解释?本王需要解释什么?父皇身染重疾,又听闻诸位大臣欲将大历百年基业拱手让人,不幸气急攻心,昏厥数日。”他缓缓停下抚摸袖边云纹的手,周身弥漫着杀气,扫视着下方的文武百官。
“诸位想要本王的解释,何不先给本王一个解释!父皇尚未下令议和,就有官员敢有弃城举动!莫不是真嫌颈上那脑袋重!”
赢溯黑沉的眸色中尽是厉色,他猛然偏头,看向出列的官员。
“魏大人,你口口声声怀疑本王毒杀父皇!可曾想过,你私下转移金帛之事早已呈到父皇眼下,令父皇忧心寒心!”
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听到赢溯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之上,纷纷低垂下头,握紧手中的玉笏,额角上不断冒出冷汗,生怕被这活阎王盯上。
潼关失守和镇国将军战死的消息一传入皇城,便引来了一阵阵骚乱。大历建业百年,虽与周边诸国皆有嫌隙,也互有摩擦,但从未有过潼关失守的情况。
潼关伫立在大历边境之上,是大历最坚实的屏障之一。前有百战不殆的镇国将军战死沙场,后有潼关险地被破,这令大历的这群百官皆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