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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第7页)

咏棋听咏善行事,暗暗心伤,更不愿意害这个弟弟,搪塞道:「这里能和自己家比?我在太子殿,是被责令反省念书的,哪能这样轻易到处翻找东西?何况咏善为人聪明,那么重要的东西,也不会随便放在能被我碰的地方。」

那人极为聪明,打量咏棋脸色言语,已经知道他在敷衍,低头恭声道:「是,小的只是传话,殿下做事,自然是殿下自己作主。娘娘还有一句话,要小的传给殿下听。」

「什么话?」

「娘娘说,如今咏善登上太子位,这小弟弟虽然年轻,但手段心性比大人还强,惹翻了他,不是好玩的。娘娘要殿下做的事,殿下若觉得可行,就做,若觉得冒的风险大了,则万万不可行动。」

咏棋本以为丽妃会加以责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句,皱眉道:「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娘娘的意思很明白,死其母留其子,总好过母子都一锅子被煮了。殿下无论行何事,千万都先保住了自己才是。」

咏棋陡然剧震,「什么死其母留其子?你……你这是存心要挟我吗?」他又气又急,又生恐被外人发现,只能压着嗓子颤声责问,愤怒之下,连说话都有些走调。

「小的不敢,小的说错话了,万万没那意思。」那内侍摆了两三下手,忽然大着胆子,抬头朝着咏棋的目光直迎过去,不等咏棋说话,蓦然扑通一声,双膝着地,彷佛横下心肠的抹着泪道:「小的从小入宫当内侍,十六岁时犯了大错,要不是得娘娘恩典,早被总管头子活活打死了。宫规森严,人命如草,谁不知道给冷宫递消息,被发现了只有一个死啊?可小的再贪生怕死,也不能看着娘娘在冷宫里生生把命给折腾掉了。」

他开始只是小声啜泣,说到后来,竟越发伤心,因为不敢放声,死死把手放嘴边咬出深深一道血色牙痕。

大冬天夜里,房里透着渐渐稀薄的氤氲热雾,咏棋被这压抑凄怆的哭声寒得浑身一颤。

他原本十二分憎恨眼前这逼迫他的内侍,此刻却有些无地自容,呆着看了他半晌,才轻声道:「你……别哭。」

他一作声,那人却更是激动难以自抑,膝行过来,一把抱住咏棋双腿,苦苦哀求道:「殿下,您不知道,冷宫那叫什么日子啊?看不见天日,睁眼闭眼都是一抹黑,都是绝路啊。多少人死在里面,骨头埋哪都没人记得了,殿下,您不能让娘娘落这个下场啊!她是您的亲娘啊,殿下!」

哽咽之声,犹如巨石,一块块压在心上,重得渗出血来。

咏棋下意识地想逃开,往后挪动腿,却被那人紧紧抱着,动弹不得。

「殿下,您是娘娘的独子,要是连您都不顾着娘娘,娘娘还有什么活头?」那内侍苦苦求道:「您不能因为自己过得舒坦了,得了庇护,就忘了娘娘还在受苦。您难道忘了?您在太子殿活得自在的时候,淑妃就在冷宫里头逼娘娘自尽,那毒药……毒药都送到娘娘眼前了!要不是心里存着儿子,娘娘何必这么苦熬着?」

咏棋痴痴站着,猛然间,像梦里醒来一样,仿佛不知何时负上一身伤,剧痛至下知所措,三个大字电光石火间闪过脑际——大不孝!

不错,他在咏善庇护下甜蜜之时,淑妃就曾往冷宫送了毒药,那药,他亲眼见过的。

死寂般的冷宫,仅仅进去走一遭,已如置身地狱。

母亲,却日日都待在里面,翘首盼着自己把她解救出来。

房中热气渐渐下去,泛起来的尽是刺骨森寒,咏棋痴了片刻,容色却冷静了不少,低头对那内侍道:「你别哭,这里不是你哭的地方。」

等那人收敛了呜咽,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何九年。」

咏棋缓缓「哦」了一声,低声道:「何九年,你去,和我母亲说……」他蓦然顿了顿,脑里浮出咏善伏在他肩上安心的模样,心窝一股难过,几乎涌出眼泪,强自忍住了,声音又低了几分,「就说,我会……想办法,请她老人家只管……只管放心就好。」

他给了答复,遣那人出去,仍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想起尚未沐浴。

当即脱了里面衣裤,到大木桶旁伸手一探,水温不够高,但似乎还可以洗一下。

咏棋满心凄惶,对水温也不在意,进到木桶里,把大半边身子都浸到半凉水里,瞪着屋墙上的五子献桃图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猛地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才发现水已经凉透了,身子冻得阵阵打颤。

脸上,却早沾满了泪水。

咏棋是早产儿,身体底质甚虚,他对自己的身体向来清楚,从大木桶里出来,看见手脚肌肤惨白惨白,知道受了凉,恐怕少不了一场大病。

他也不放在心上。

自己把衣裳套上,不想被咏善瞧出端倪,特意留在屋里,将手指手腕处使劲揉了一通,弄出血色暖意,又叫人进来再端热水敷脸。

都弄妥了,才回房去见咏善。

咏善也已经在另厢沐浴完毕,穿着宽松的棉袍,倚在床边,一边看书一边等咏棋。见哥哥回来,赶紧把书丢到一旁,迎上去问:「哥哥洗得好干净,害我等了许久。」忽然停下,奇怪地问:「怎么眼睛像哭过?」

咏棋下意识去揉眼睛,道:「热水太舒服,浸的时候不小心呛了水。」

咏善啧啧后悔,「早知道,该我伺候你洗才对。」

「少胡说八道。」

咏善想起沐浴前的事,接过话茬问:「刚才一顿饭,哥哥都没说话,倒像心事比我这太子还重?」

咏棋一怔,他心事重重,被咏善一语中的,骤然间也不知道怎么作答。

咏善又道:「哥哥别担心,天塌下来有人顶着。有我一日,谁也难为不了你。」

咏棋呆了片刻,唇齿间似凝住了般,氤氲了一股热气,只是说不出话,半日,抬手用袖子在眼角上蹭了蹭,低声道:「既然如此,你可要先把自己保住了才是。」

咏善道:「那是自然。」

咏棋上床躺下,咏善老实不客气,自己也掀被子和咏棋挤到一块。

咏棋大腿上一阵发痒,知道咏善又把手探了过来,脸顿时飞红,在被子底下一把抓了咏善的手,半哀求道:「咏善,今晚不要闹了。你老实点,抱着我睡一晚。」

咏善对咏棋千依百顺,顺着他的意思道:「抱着哥哥也是好的。」

双臂把咏棋紧紧抱了,让咏棋把头挨在自己肩上,问咏棋,「这样舒服吗?」

他问得极温柔,咏棋连他从前凶神恶煞的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了,只有一阵阵生离死别似的酸楚往肺腑处涌。

咏棋害怕开口泄出哭音,不敢作声,把脸在咏善肩上轻轻蹭了蹭,算是回答,心里暗道,咏善的肩膀好宽,靠在上面真舒服,外面大雪漫天,这里却暖若春阳,若能一生一世如此,会有多好。

可惜这一生一世,已不可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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