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楚隽倒是没有在此接着纠缠,只笑着说:「终有一天,宝庆吃了亏丶受了苦,就会明白本王今日的意思了。」
这时候,他笑起来的眼眸又和庄娘娘别无二致了。
她因此多看了一会儿。
楚隽见她又露出了那种「亲近」的目光,不自然地敛去笑,低声道:「时间不早了,宝庆回母妃那儿去吧。」
楚琅华早有此意,於是朝他行礼,转身就踩着小步子走出院门。
随侍的宫人在不远处空旷些的地方候着她。
而楚琅华或多或少受了楚隽「自力更生」之论的影响,虽然更可能是因为人在秋华居前,不敢多做「骄矜」的举动。
总之,楚琅华多走了两步,而非是让宫侍抬着软轿过来。
揭开帷帐,坐上了云团似的软卧,楚琅华才觉得自己心安了。
跟楚隽待在一处,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和奇怪。
软轿走到一段窄路时,遇到了阻碍。
楚琅华揭开帘子看了一眼。
剥尽叶子的万条丝绦下站着一人,浅绿官服,俊鹘衔花,乌纱下是一张温和文雅的脸。
这人是翰林院编修,楚琅华有段时间常在藏书阁见到他。
他微微抬眼,好巧不巧地与楚琅华对视了一眼,随後朝她一拜,默默移步去了最边上。
软轿是以顺利地走过窄路。
但走到御园时,楚琅华突然想起有一枚青色的绢花落在了秋华居正堂的座椅上,便折了回去。
倒不是这绢花有多重要,楚琅华只是有找一找丢了的东西的习惯。
慢慢悠悠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到了秋华居,下轿时想着楚隽应该还在里面,便敲了敲门。
这一敲也无人相应,反而把虚掩的门推开了些。
楚琅华索性低声说一句「叨扰了」,就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秋华居没有宫人照料,楚琅华只得自己去找。
因着是未经主人同意而进入,她心想还是不要碰到楚隽为好,然後越发蹑手蹑脚起来。
直到走过长廊,快要进入正堂时,楚琅华听见一道人声从里面穿出。
她停在了离门尚有几尺的地方,听到一人说:
「方才在来的路上,遇见了郡主娘娘。」
那人的声音含笑,虽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出名姓,但楚琅华却清楚他所说的人是她没错了。
惟她少时不懂事,觉得「娘娘」好听,便闹着要这二字。叔父笑着对她说,需得是后妃和太子妃才堪得。
皇帝叔父自然非常宠她,便允了宫人唤她一声「郡主娘娘」,可後来日子久了,她便忘了这回事,这四个字也再没人提起过。
而这人重提她的闹趣旧事,多半是调侃嗤笑。
楚琅华往後推了几步。一丝探得隐秘的快感浮上眉眼。
真是看不出来,向来以温雅和煦自持的翰林院编修,私底下竟是这麽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