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陆枝枝哽咽,有一腔话想要说出来,却被嗓子眼中的热雾堵塞住唇音。
顾明鄄几乎和旧年一样,见不得她哭,在她起初落泪的时候,就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他似乎叹了一口气,但是极其轻微。
沉默许久,等到顾明鄄的手上再也沾染不到泪水时他才拿开手。
「听说你在寻我?」顾明鄄的声音温和。
陆枝枝愣愣地看着他,想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头。
「那寻我,是要做什麽?」他又问,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柔和。
陆枝枝磕磕绊绊地开口说道:「你,你究竟是谁?」
顾明鄄在此时忽地一笑,面上的温色逐渐被替换成不耐的神情。
「见到我,你还不知我是谁?」
陆枝枝当然知道,但是这一切太过突然,不等到陆枝枝开口说些什麽,就听到顾明鄄忽然冷下面孔,眉眼之间有轻微的鬼气浮动。
他的唇瓣发白,冷着声音对陆枝枝说道:「还是说,你畏惧於我,根本不敢认出我来?」
在顾明鄄话音落下的瞬间,从他身上流露出的鬼气愈发地明显起来,直至最後将陆枝枝地整个人都包笼在其中。
陆枝枝开始呼吸困难,她痛苦地看着顾明鄄,然後她的视线被迫从他身上离开。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从前便是被你这样的目光一次又一次的欺骗,而如今的你再不是那时候的纯良之人,如今的你……」顾明鄄顿了一顿,随後接着轻声道:「还不配这样看我。」
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眼泪就忍不住从眼睑掉落,落到鬼气上,落到顾明鄄的手上。
而陆枝枝的目光则慢慢向上,看着几乎满圆的月亮。
圆月缺了一弯勾,清冷的蓝白色光芒拂照大地,在加上顾明鄄身上滔天的鬼气,陆枝枝只觉得这一切十分诡异。
就在她闭上双眼,准备沉溺在顾明鄄无边无尽的鬼气中等死的时候,一道剑光从远处扫来,自天上一人白衣踏月而来。
第25章丶第二十五瓣白莲花
其实时至今日,故人以剑相指,陆枝枝本不该再有什麽念想了,但是当她清楚的听到容愈的声音,再睁开眼见他月下白衣如雪璀璨惊鸿。
陆枝枝心中一恸,紧接着就是滚落双目泪痕。
容愈划出剑气,暂时阻隔了顾明鄄的鬼气,不使顾明鄄伤到陆枝枝。
容愈沉声对顾明鄄说道:「你知苍越山一事并非是她一人的过错,为何一定一定要将好不容易复生的她斩於剑下?」
见到来人,顾明鄄收敛了几分鬼气,他忽地轻轻微笑,「难道死过一次就不用为从前的谬误付出代价吗?」
「纵你言她年少无知,被魔修诓骗,可是……可是啊师叔,难道我前生就该为她愚蠢而付出代价吗?难道此世我不该报殒身之仇吗?难道我今世沦为鬼修,侵占他人之躯体,就是我心甘情愿而理所当然之事吗?」
顾明鄄字字珠玑,他的目光犹如冰棱,慢慢将视线从容愈身上转向容愈身後的陆枝枝。
他的一字一句,一招一式无一不是想要夺取陆枝枝的性命。顾明鄄心中对陆枝枝并非只是纯粹的仇与恨,在此之外更是一种怨念。
在他称为游魂的那些时日,他从没有明白过陆枝枝的为何要将他待她的信任丶欢喜都揉为尘土丶化作灰烬。
明鄄以真心待人,却不曾得到陆枝枝的与之相应的回覆。
他怨恼恨极,今朝杀她,也不过是情理之中。
陆枝枝不是从前的小师妹,顾明鄄更不是往日宽和善良的明鄄。
任凭容愈怎样言说,今日残月之下,他顾明鄄都要斩杀这朵「白莲花」。
「不必多说。与其处处担心陆枝枝,师叔不如担心自己今日能否在此嗜血之阵下,活着丶走出去。」顾明鄄话落,瞬时间风云搅动,在他们都看不到的结界之外,深重的血红笼罩在云端,几乎与黑夜墨色融为一体。
而容愈立下的结界早在这样惊人的鬼气下慢慢溶解,目标直指容愈身後的陆枝枝,眼看陆枝枝被鬼气缠绕,不能说话,也几乎不可动作,她簌簌地流着眼泪。
容愈想都没想便直接一剑划破自己的上臂,精粹的血液渐染剑身。
顾明鄄双眸一颤,「你在做什麽?」
容愈并未答话,只是用手段让顾明鄄知晓他究竟在做什麽?
体内精血燃烧淬炼,容愈此刻战意超凡,一剑便划破了缠绕在陆枝枝身边的鬼气。
再接着就是剑指顾明鄄。
「你疯了。」顾明鄄气笑了。
他怎麽会想到容愈待陆枝枝至此,居然以自身燃烧的精血爆发出超强的灵力。
正道的此等力量自然很容易击溃顾明鄄的手段,可是他不甘就此放过陆枝枝,於是趁着结界未破使出更强势的鬼气。
眼看陆枝枝连同容愈又要重新回到顾明鄄的掌中,结界却在那一刹从外界被攻破了。
顾明鄄心神一震,等到回过神来就看到顾未晞站在阵外。他一眼便瞧出顾未晞的状态及其不对劲。
容愈此刻正在遭受身体的反噬,根本无暇关照来人,他只知道结界被破,陆枝枝安全便好。
陆枝枝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容愈的手臂上,她想说话,却在开口时发现自己哑了嗓子,实在说不出话来。
於是她只能双目含泪地看着容愈。<="<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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