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金缠到底是商人,就算心中再怎么震惊急躁,面上都是笑眯眯的,不紧不慢的请谢陵瑜回来,结果一上马车就原形毕露。
谢陵瑜见他表情复杂,手指不停扣马车车壁,忍不住问:“金缠,出什么事了?”
金缠摆摆手,“我也没听明白,公子和狐面那厮不知道打什么哑谜,过会儿再说吧。”
两人迅速赶回客栈,谢陵瑜一推开门就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氛,金缠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跟上来,谢陵瑜反手甩上们,在二人面前坐下。
“出什么事了?”谢陵瑜拧眉。
青丘玦递给狐面一个眼神,狐面将南溪国有意攻打大玄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谢陵瑜的脸色倏地变了。
“重戮过些日子想必会知晓此事,可如今的大玄未必能敌南溪。”谢陵瑜脸色有些难看。
他们虽想扳倒重戮,可从未想过通敌卖国,京中腐败,也仍有不少可用之才。
若是南溪打进来了,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理,权贵们也许相安无事,可百姓逃无可逃。
如今林城被压入大牢,能当这个顶梁柱的只有孙家,可重戮绝不放心将所有人马都交给孙将军,怕是仗还没打,内乱先起了。
青丘玦与他对视一眼,心中都有同样的想法,狐面自方才起便一直沉默着,低着头兀自出神。
屋内只余下交杂的呼吸声。
良久,谢陵瑜抬头,青丘玦也恰好看过来。
谢陵瑜吐出一口浊气,眉眼弯弯的问:“阿诀,回去吗?”
青丘玦颔首,凤眸微眯,意味深长的道:“时机已到,岂有不回之理?”
他垂下眼,站起来上前轻轻拥住谢陵瑜,在他耳边柔声道:“去和莫大人道个别,我留狐面金缠在此,不会出岔子的。”
谢陵瑜一惊,条件反射去看了一眼狐面,伸手抵住青丘玦靠近的身体,脸色倏地红了,他在狐面戏谑的笑容中迅速退后,来不及细想便匆匆离开,“知道了知道了。”
房门再次被关上,青丘玦听着谢陵瑜的脚步声远去,这才回头走到狐面跟前,表情有些郑重,弄得狐面一愣。
“凌易,我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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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面和金缠没有来送行,他们走的很低调。
二人离开的事情并没有惊动他人,谢陵瑜与莫随道别,只说京中陛下急召,加上他确实行色匆匆,莫随并未起疑。
青丘玦早已给京中去了消息,想必当初太子一党,如今仍可信的家族都已收到消息,而他们也得到了京中的消息。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
重戮已然知道了南溪国的狼子野心,勃然大怒,最近正忙着招兵买马,可民间一连串的天灾人祸开销不小,莫城更是独占鳌头,皇宫中又奢华无度。
这时候招兵买马无疑是几乎将国库都掏空了,如今的大玄犹如个纸糊的老虎,好在曾经的积威仍在,令南溪仍有些忌惮。
重戮在得到消息时便下令将张府抄了,张大人已然出逃,正在追捕中,女儿被囚在深宫,他却为了保全自己,抛妻弃子。
重戮盛怒之下,下令将张府所有人杖毙,京中人心惶惶,百姓愈发惊恐。
据说张府像是被血洗过一般,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蜿蜒的血迹渗进了门槛,向外延伸而去。
谢陵瑜莫名有些不安,紧紧握住青丘玦的手,青丘玦感受到他的情绪,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低沉的声音带着柔软,令人安心。
“不必担心。”
谢陵瑜手心微潮,不安的同时又有些兴奋。
多年前的一切,也该有个了断了。
不过几日,两人便回到了京城。
月轮游雾,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火,京中有一鸿湖,不少百姓夜里会来此处赏月话家常。
而在鸿湖的对面,便是万家灯火。
一层层楼阁都笼上的暖意,纸窗上有着鲜明的“皮影戏”。
他们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谢陵瑜脸上带着人皮面具,缓步来到湖边,望着远处鎏金的“京”字,忽而摸了摸手中的佩剑,那里有一个小巧精致的九尾狐,他凑到青丘玦的耳边,轻声笑着问:“阿诀,反吗?”
在一片人声嘈杂中,显得极为嚣张肆意。
青丘玦侧目看向他,目光含笑,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反。”
眼前的人笑的更加放肆了,骤然乐的弯了腰,退后两步,可周围是人生百态,并不显得突兀,顶多有些令人心动罢了。
青丘玦静静凝视着站在石阶上的谢陵瑜,他背后是一片沉墨似的鸿湖,映上了月辉与温和的暖意。
他薄唇轻启,低声喃喃,可惜两人隔得有些距离,那些字句被人声盖过,又被晚风掠过劫走。
“黑水镀光不渡月,你在灯火辉煌前。”
水不渡月,你却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