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筷子,夹了一片虞野给他切回来的牛肉。这牛肉是卤的,用了当地特有的香料,即便是凉了,味道也一点不差,很适合当下酒菜。
戚怀麟抬眸看向虞野给他倒的那杯酒。
这酒他不方便喝,回去他还要开车,於是端起酒杯递给身旁的虞野,「我要开车,不能喝酒,你替我跟他们喝一杯。」
虞野接过酒杯,「好。」
戚怀麟一边吃着牛肉,一边看着虞野跟将士怨魂们喝酒笑闹,感觉有些新奇。他还是第一次在祭祀亡者的时候,跟亡者一桌吃饭。不对,这与其说是一桌吃饭,还不如说是一起就地野餐。
在戈壁古道上野餐,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酒过三巡,将士怨魂围着虞野,哄闹着让他讲他和戚怀麟之间的故事。
虞野翘着脚,揽着戚怀麟,给将士们讲说起来。
起初说的十分正常,接着开始就着自己的想法添油加醋,然後开始逐渐离谱。
「现在我和阿麟有个孩子。」虞野对着众将士说道。
「我们哪来的孩子?」戚怀麟斜眼看向虞野,这是纯属胡说八道了。
「戚泉啊!」
「醒醒,那是我堂弟!」难怪虞野和戚归洲见面就斗嘴,这是太有共同语言了,在认兄弟当儿子的这方面,简直一模一样。
看着虞野被戚怀麟当场拆台,将士们发出一阵善意哄笑。
【将军胡说八道,戚少爷你应当罚他!】有将士高声起哄。
「罚他什麽?」戚怀麟笑着问道。
将士们凑在一起嘀咕一通,很快想到了主意,【就罚将军舞枪给你看!】
「是个好主意。」戚怀麟点头道,「可惜这里没有长枪。」
【有长枪!】
【啊对!这里有长枪。】
【将军生前用过的最後一杆长枪,就埋在这里。】
戚怀麟起身,跟在一众将士身後,往前走了一段,来到一块微微隆起的沙丘前。
他记得之前这些将士怨魂,便是从这个位置浮现出来的。
戚怀麟微怔间,已有数位将士上前,在沙丘边上猛跺了两下,沙丘松散的泥土崩落下来,露出埋藏在里面的一杆长枪。
长枪通体漆黑,杆上雕有防滑浮雕,杆底刻有虞野名讳。
戚怀麟对这杆长枪有印象。
他曾在虞野的记忆中,看到虞野站在这条戈壁古道上,脚下遍地尸骸,当时他手中拄着的就是这杆长枪。
他没问过这杆长枪的去向,却也没想到虞野将其留在了这里。不过,这也合乎情理,因为虞野的三百将士留在这里。
「看来今天这枪我是非舞不可了。」虞野走过来,勾着戚怀麟的脖子轻笑道。
【将军你别磨叽,快给戚少爷舞一段。】
「你想看吗?」虞野扭头问戚怀麟。
「你的将士们都给你创造好在我面前卖弄的机会了,你别磨蹭。」
「我又不是没给你卖弄过。」虞野勾着戚怀麟的脖子不放,「就问你想不想看。」
「想看。」戚怀麟拿胳膊肘轻撞了一下虞野的胸口,催促道,「快去。」
在戚怀麟的催促下,虞野终於松开戚怀麟。走到还半埋在土里的长枪前。他伸脚一勾,将长枪勾起,随後转落到了手中。
虞野手持着长枪,朝戚怀麟回眸一笑,随後转动手中长枪,给戚怀麟舞了一段蛟龙出水。
围观的将士们轰然叫好,戚怀麟也跟着笑着叫好声鼓掌。
然而,戚怀麟这边掌声还未停下,就见身旁两名将士忽然转身往远处眺望,【有人过来了。】
戚怀麟转头,顺着两名将士的目光看去。
起初他什麽都没看到,但很快视野中就出现一个小黑点。那小黑点由远及近,没一会儿轮廓就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辆非常普通的银灰色面包车,车身上沾了不少泥浆,外表看着十分陈旧,感觉撑不了多久就要被报废了。
这是自驾游跑偏的游客吗?但一般自驾游会开这种即将报废的面包车吗?
戚怀麟半带着疑惑,在心里猜测着。
这一带虽然残留了一段古道,但大概是因为将士怨魂的存在,规划的公路并没有往这边走,反而是远远地绕开了这边。他过来之前,餐馆的老板还提醒他,不要往这边的戈壁古道走,容易迷路。这一带就基本没人过来,他一路过来到现在,将近两个多小时,也没见到一辆车路过。这突然出现的面包车,让他不禁感觉有些奇怪。
很快,戚怀麟的疑惑就有了答案。
那辆面包车以一种横冲直撞的行驶状态,冲到了他们不远处的位置,一个急刹打横停下。随後,一个穿着黑色大衣丶戴着眼镜的青年从驾驶座下来。
那青年两只眼睛都充斥着不详的猩红,大半张脸上爬满了红中带黑的蛛网纹路,且一直蔓延到脖子,没入衣领当中。整个人看起来不人不鬼,狰狞又癫狂。
虞野走到戚怀麟身旁,看着那青年微微眯眼,随後便认出了来人,「季繁。」
戚怀麟恍然,难怪他看着莫名有点眼熟。
这人是季繁,那他脸上的纹路,应该就是在别墅跟虞野交手,沾染上的煞气导致的。虽然过去时间挺久了,但大概是戚朔被捕,季家族人已全部落网,他本人也正在被特殊刑案局追捕,没能找到办法处理虞野留下的煞气,才会导致这不人不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