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过去,祠堂装不下死者的牌位了,于是村里集资,重修了祠堂。
村长乘机将敛财集来的钱换成金子,埋在了地板之下。
听到有人撞开了祠堂大门,他瞬间心肺骤停,抛下拐杖,快速冲到了祠堂,气急败坏就要把人赶出去。
木板被粗暴翻开,黄金的光芒闪瞎人的眼球。围观的人面上都有些惊疑不定。他们过惯了贫穷清苦的生活,突然发了横财,总让人有些迟疑。
村长暴怒道:“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出去!老祖宗的祠堂只能过年开,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凌二伯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拖长音调:“老哥,不要激动。外面都被震塌了,只不过进来避难,祖宗肯定会原谅我们的。只是这些金子……”
他作势要把它捡起来,被村长狠狠打了一下。
“这也是你能碰的?”
凌大伯:“哈,这话我不爱听。这肯定是神仙赐下来,供我们修房子的,见者有份,你还想独吞?照我说,不如给每家分一块,放在家里镇小鬼也是极好的。”
村长环顾一周。
期盼看着他的人都是些面黄肌瘦的灾民,村里吃不饱,首先遭殃的就是穷人。滕村的房屋使用泥土砂石堆砌,买不起砂石料,分家就只能睡在草屋。两场地动下来,家散了个遍。
他心软了片刻,但坚决地选择了黄金,“不管怎么样,这些金子先由我看管,之后再决定怎么分配。”
他的话让村民失望无比,但很快,他们又像忘记了这件事,反抗像是滴入湖心的水滴,掀起微微的波澜,很快消失不见。
金子在这种地方根本花不出去,他们只知道黄金贵重,但不清楚它具体价值几何。
陈叔冷眼看着对着村长点头哈腰恭送他离去的村民,冷哼一声,端着药喂给自己的女儿。
陈小小比凌迩只小了两岁,身材干瘦,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她小口小口吞咽着药水,喝得只剩下药渣,才把碗放进陈叔的手心。
“我困了。”
“刚喝完药,起来走两圈。”
凌越华身上还穿着麻衣,神色平静地在陈小小手心放下一枚山杏干。
陈叔起身和他寒暄:“身体如何了……你妈也还好吧?”
“您放心,一切都好。”
凌越华顺手把碗拿走洗干净,重新放在了凌明翰手边。
“二伯,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凌明翰:“去休息吧,你差不多一t夜没合眼了。”
凌越华笑笑,那张清秀的脸上有着和凌迩相似的神情,“您不也是。”
父亲刚走,家又没了,压在他身上的担子一下子变沉了。
凌明翰对于晚辈一向是温和的。
“没事,去玩吧。”
凌越华只好无所事事地坐在门槛上发呆。
连绵的山起伏着,似乎一座翠色的牢笼,将他们堵在了兽口处,等待被麻木不变的生活吞入腹中。
有人煮了点粥,一碗碗端过来。叫到他名字,他回头去接,忽然发现放在牌位最上方的神龛,碎了一条缝,缝隙像一条疤痕,藏在了阴影之中。
他心里一惊,没有声张,悄悄带上两个馒头往山上走去。
山间的小路泥泞,还有枯枝挡道,他被绊了好几跤,好不容易才到达禁地。
他本想着和往常一样将东西放在窗口处,安滕看到了,自然会取走。
但没想到的是,他一靠近,就看到了站在窗边无所事事的凌迩。
她的目光从他手腕上的伤疤划过,表情没有丝毫意外。
“来送饭了。”
“……对。”凌越华咬牙承认,急忙收回手,将伤疤藏好,他有些头皮发麻。
“那就放下吧。”
对比来时单薄的春装,凌迩穿得厚了不少。
凌越华照做,他放下东西,刚想走,又被叫住:“等等。”
凌迩靠在窗台上:“山下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
凌越华说不准这位许久未见又被他打昏塞给安滕的堂姐怀了什么心思,只是看到凌迩平静的表情,似乎并不记恨,他歉疚无比,将祠堂内的黄金和神龛都一并说了。
凌迩的表情没有半分波澜,“我知道了。”
安滕的事情她没有头绪,但关于人心,再好拿捏不过。
村里的油水一半都进了村长的荷包,现在让他吐出来怕是比要了他半条命还煎熬。
不过她还有事情需要凌越华去做。
“如果不按我说的办,陈小小会听到一个在她眼里截然不同的你。谋害堂姐,这样的罪名压下,你还能不能娶到她呢?”
凌越华目瞪口呆:“什么时候……”
“第一次送来的葡萄是陈叔家的,我又不是尝不出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