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从江南沿着直线一路攻来,所到之处一片荒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连粮食都是抢夺百姓们保存多年的。遇到前来阻拦的官兵,也不赶尽杀绝,跑了的就不再追击,丝毫不在乎。
只因李琛眼中只有皇位,仅此而已。
直到如今,与叛军相隔的,只有一片林子和一座城墙,多数御林军事先藏身於林子的杂草丛中,屏气凝神,倾听着声音,等待时机。
两个时辰匆匆而过,眼看着天边渐渐泛起晚霞,残阳如血。就在御林军以为叛军今日不会发起进攻之时,远处传来阵阵沉闷的马蹄声。
他们来了。
方才还打着哈欠的御林军瞬间精神紧绷,死死地盯着前方逐渐清晰的一大群身影,目光中充满警惕,等待着他们靠近。
就是此刻。
高恭猛地站起身,挥舞着刀用力将压着绳子的树枝砍断,麻绳瞬间弹起,横在两棵树的最低端,叛军未曾留意脚下,骑上马准备疾驰而过,马腿被绊住,顿时失去平衡,重重地摔落在地,马背上的人也身子一歪,狼狈地摔了个狗吃屎。
第90章
後面的马儿来不及刹住,一个个接连撞在前面的马身上。就在这时,一声令下,御林军瞬间站起身,如猛虎般冲了上去,与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叛军展开激烈厮杀,喊杀声震彻云霄。
最终,叛军渐落下风,只能狼狈逃窜。御林军没有恋战,迅速拾起地上的配刀,返回京城内,紧闭城门。
不管敌人是强是弱,先打上一仗出口恶气,试探实力,再谋划後续策略。
从此次交战可以看出,与叛军正面交锋并非良策,侧面偷袭或许更为合适。但他们的人数众多,甚至是御林军的数倍,一旦被包围,後果不堪设想。
卓祁不知陆家军何时会来支援,也不清楚那封信究竟送到了谁的手中。孤立无援之际,只要能守住根据地,或许也能凭藉一丝希望逆风翻盘。
……
「大人,不好了,叛军已经到了城门口,叫嚷着要我们打开城门,不然等他们攻进去,一个人都不会放过,要屠城。」
侍卫跑得气喘吁吁,停下来大口喘着气,继续道:「密探来报,去往京城的方向,有两队人马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赶来。他们没有竖起旌旗,不知是来援助的,还是围城的。」
闻言,卓祁手指微微一颤,眉头自始至终都紧紧皱着,没有丝毫舒展的迹象。
是北疆的支援吗?万一不是呢?
不能再这麽拖延下去了。
他道:「分一队人马掩护百姓撤离,离开京城。」
「那您呢?」
「我亲自去会会他。」
京城城墙外,人群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地站着,一个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那气势仿佛能把人吓破胆。
卓祁从未上过战场,这般场景也是头一遭见,他刚行至紧闭的城门前,便听到李琛喊道:「我再说一遍,要麽主动让道,俯首称臣,饶你们不死,要麽一决高下,我会让你们无人生还。」
「且慢。」城门内传出一道沉稳的声音,正是卓祁。
他回头看了看身後跟来的御林军们,目光转向高恭,略带责备地说道:「不是叫你们不要跟过来吗?」
高恭双手抱拳,一脸坚定地说道:「大人,京城一旦沦陷,我们也活不成,不如让我们跟着大人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也好成全『忠义』二字。」
「好。」卓祁微微颔首,然後面向城门旁站着的侍卫,朗声道:「开城门。」
随着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卓祁率先迈出脚步,在叛军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从容不迫地缓缓走出。他手持刀剑,未着盔甲,脸上不见丝毫的惧怕与慌张,在城门的正前方稳稳地停下。
「燕王殿下,你今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不怕多年之後,九泉之下,面对大景的各位君主,该如何交代?」
闻言,李琛「噗」的一声大笑出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回道:「我会怕?我既然敢做,就没什麽好怕的。」
「只是为了皇位,便要让如此多的无辜之人丧命吗?」
「无辜?」李琛的面容瞬间变得扭曲狰狞,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怒不可遏道:「他们无辜,难道我就不无辜?我自幼无论是舞刀弄枪还是治国之道都远胜於他,为何我要退让?难道就因为嫡庶之分,我连争一争的权力都没有?」
「自我那好皇兄继位以来,抢了我心爱的女子,废了我的武功,还将我远远地打发走,难道我生来就该遭受这般不公?这是我多年的心愿,我绝不放手,更不会後退!」
卓祁眼神冰冷,闻言冷笑一声,道:「所以你联合沈皇后策划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你毫无愧疚之心,但沈皇后会。」
说到此处,李琛心中隐隐察觉到一丝异样,但他并未在意,直到卓祁接着说道:「她的内心告诉她不该如此,所以,几日前,沈皇后便迈不过内心这道坎,自尽了。」
闻言,李琛只觉脑子「嗡」的一响,愣在了那里,良久之後,他又疯狂地大笑起来:「你骗我,我不信,我今日定要攻入京城,达成我的心愿。」
李琛并不知沈皇后的消息,见提及沈皇后都无法让李琛悔改,卓祁这才明白,在李琛心中,欲望已然填满一切,就连心爱之人也比不上权力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