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怎麽还没睡着?」
桑榆听得他的回话,趴在床上叹气:「我心里装着好多事呢,睡不着觉。」
「明日我们一起去乌丛商队看看,若是一切顺利,」少年顿了顿,「你就能跟着那个商队回京中了。」
「那若是不顺利呢?」桑榆盯着少年,眼前明明是漫长的黑夜,她却仿佛能从地上的黑影中看出少年的眼神。
她想像着他的样子,应该是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又有些无可奈何。
明明才认识数日,可她无比熟悉他,就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一般。
少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安慰她一句:「会顺利的。」
或许是觉得这个回答太过简单,他又重复了一遍:「一切都会顺利的,你很快就能回家。」
黑暗中,一片沉默,他没有听到回答。
少年翻身,静静地看着床上鼓起的那团被子,那团鼓鼓囊囊凸起的部分一动也不动。
就在他以为桑榆已经睡着的时候,桑榆的声音重新响起:「不回,谢谢你。这些日子你一直都在帮我,我欠了你太多,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等到我回了京中,你还在北地,我就是满心想要报答,又该如何做呢?」
少年从她的声音听出她刚刚躲在被衾中应是哭过,心中顿时一抽,慌乱中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心到忙乱时,反而只能说一句:「我之前说过了,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我们当然是朋友。」桑榆重复一遍他的话,停顿一瞬,继而小声地问,「不回,你还是不肯说你的家在北地何处吗?」
这几日她多次问过他这个问题,可都被搪塞过去。
江不回沉默了。
半响後,他的声音才在黑暗中响起:「时辰不早,明日还有事,早些歇息吧。」
「好吧好吧,那我睡觉啦。」桑榆盖好被子平躺在床上,「你也睡觉吧。」
客房内陷入安静。
夜很静,他们在黑暗中,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这间客房就像是江海中驶向未来的小舟,承载着两个少年人带着对未来的期待与恐惧,他们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会到达安稳的陆地,还是会有更多风浪。
第二日,江不回与桑榆一起去了乌丛商队。
只是进入乌丛商队时,桑榆并没有让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只假借自己家乡遭了难,想要去京中投奔亲人。
商队所住的驿站离他们所住的客栈不远,与前一日格桑说的一样,他们报出格桑的名字,商队领队拓四柏立刻见了他们,并同意帮这个忙。
拓四柏是个长着大胡子的中年男子,虽然第一面看上去面容凶狠不好接近,但是个做事极妥帖的人。
这些年他带领商队沿着商道从北地到中原来往许多次,对去中原的路再熟悉不过。在得知桑榆想要与商队一起去京中後,他立刻答应了她此事,让桑榆待开春後与他们一起回京中。
他还大笑着将桑榆领给商队中的几个少年人看:「这些日子你们要多多照顾这位女郎。」
这商队中有几个少年人,他们的父辈就是商队中的商人,如今他们长大,也开始随着商队一起从中原到北地每年往来。
许是跟随之人的性子都像是领队拓四柏,一见到桑榆,众人十分热情,谈话间熟稔得仿佛是旧识。
其中一个穿着胡服的少年甚至热情地扑过来,抬手就要按住桑榆的肩膀。
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江不回直接挡在桑榆前面。
那着胡服的少年立刻讪讪顿住脚步:「莫惊慌嘛,我听阿拓说这位女郎名叫桑榆,巧得很,我叫桑泰。我们还真是有缘。」
他探头绕过江不回,咧嘴对着桑榆笑。
桑榆伸手揪了揪江不回的衣服,见他侧过身看向她,连忙低声安慰:「莫紧张。」
她迈步走到众位少年人面前,拱手一笑:「桑泰你好,诸位你们好,我叫桑榆,这些日子还望诸位多关照。」
这些少年人中有一个与桑榆年纪相仿的女郎,名叫牧心,她此次跟着商队的缘由与桑榆一样,也是为了去中原探亲。因着这特殊的缘故,牧心与桑榆很快熟悉起来。
桑榆本就没什麽行囊,因此从客栈搬到这驿站中不需带其他东西,行动快得很。
只是商队的事已经定下来,江不回也要离开了。
桑榆心中根本没做好离别的准备。
她本以为他会与她道别,哪知自己正被刚认识的这几个少年人拉着一起谈话时,一转头,江不回已经消失在这间屋子中。
她心中一颤,急忙跑出驿站,一路直跑到昨日所住的客栈中。可是马厩中的那匹汗血宝马已经被骑走,人海茫茫,她没再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桑榆怅然若失地回到驿站中。
这个夜晚无比漫长,桑榆独自住在驿站的一个客房中,怎麽都睡不着。
此时的心境与昨夜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她仍旧像昨夜一样看着地上,可地上没了睡在那里的少年。
不知道江不回接下来的路在何方,不知道他要寻的仇人到底是谁,没想到他竟连告别的话都没给她留。
心中诸多疑问无人能够解答,更何况她自身都还未能安稳回到京中,桑榆身处此情此景,心中倒有几分凄凉。
她起身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盏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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