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人影停在他的身前,光线被挡得严严实实,沉闷地让人喘不过气,像是在评估什么,半刻钟后,他举起了手中锈迹斑斑的柴刀。这把刀已经有些年头了,切东西的时候却依旧锐利无比,想必也能轻松刺入皮肤,将脖子上的东西轻易割下来。
店员的头脑一片空白。
跑——
不知何时,他已经跑出了小区,独自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侥幸逃生的喜悦如同烟火般在心头轰然炸裂,他大笑着,无视不断按响喇叭的卡车,用尽全力发出一声悲鸣:“啊——”
三秒过后,他变成了一滩红色。
被留在原地的兔子并不关心遭遇意外的访客。目光触及墙角已经发黑的,像是霉斑一样的血迹时,他头疼地拉了一下耳朵。
长长的兔耳丧气垂下,又在一瞬间竖起。
脚下的尸块不安分地跳动起来,尖头皮鞋毫不留情地将其碾压成肉末,四处扭动的肉块不再动弹,化作黑色的烟雾,在月光的照耀下腾空。
留下的深色痕迹随着怪物本体的消失渐渐淡去。
他的手不自然地垂在一边,滴下的鲜血落在地上,在凹陷的石板处积蓄起来,若伊涵在场,一定能辨认出来这是污染墙壁的罪魁祸首。
兔子的眼睛是廉价的塑料,有时却好像被填充了人性,闪过残虐的目光。
今天她又把花扔掉了。
是因为不喜欢了吗?
第2章BunnyMan
伊涵向陆经理请了半个星期的假。
她决定出门走走。这间房子应该又被“他”盯上了,留下的血迹就是最好的证据,要是放着不管,很快她的住所就会被入侵。
她入职以后一直没有休年假,刚好能请几天缓一缓。
潜入者悄无声息地和她共享同一个空间。“他”大概有点强迫症,总是将掉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整齐叠好,掉出来的水果洗干净塞进果盘,就连冰箱里的鲜奶也要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整齐。
有时候她干脆将房间全部弄得乱七八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所有的东西又出现在它该待的地方。
听起来有点像田螺姑娘。
但伊涵知道,“他”并不是贤惠又无私的仙女,而是催人性命的恶魔。不小心在角落里留下的血污,偶尔掉落的不属于人类的碎片,都让她在害怕之余产生一种荒谬的震怒。
祂试探性地将自己的容纳进她的空间,笨拙地留下专属于他的信号。玫瑰按约来访,她隐隐从含蓄的暗号上察觉出一点与众不同的东西。
这次“他”又弄脏了她的墙面,得稍微给点警醒,不然下次只会更加过分。
她麻利收拾完行李,准备出门。
除了洗护用品和衣物之外,她只带了一只玩偶。
粉色兔子的绒毛已经被洗得发灰,看上去旧旧的,缝线歪歪扭扭,跑出来的棉让整只玩偶蔫扁下去,手脚处还有黄色的痕迹。黑色的豆豆眼是水贴,塑料的质感很浓,常年累月清洁,像是尸体上突出的眼球一般掉下来半截。
伊涵非常喜欢它,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把它带上,晚上也要搂着睡觉。所以,哪怕它有半个伊涵那么大,她也要把它带走。
玩偶兔的年纪有些大了,用的也不是高档材质,就算再注意清洁,也有股浓浓的腐烂棉絮的味道,不算好闻。为了避免这股味道,伊涵还往上面喷了很多香水,味道越发奇怪了,像是被催熟的即将腐烂的果实,在香浓的甜味中渗出一点不适时宜的酸味。
她把兔子塞进了超大号行李箱中。
收拾完毕,她毫无留恋地关上了门。
一股脑将东西全都丢在酒店,伊涵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自己要做什么。她很少请假,也很少休息,就算有空也不会出门玩,突如其来的假期让她伤透了脑筋。
陆经理关心休假的伊涵,特地给她发了一堆攻略,安慰她不用着急上班,先把事情处理好了再说。伊涵认真地翻看,目光停留在中心广场的演出上。
她决定去看看。
今天不是周末,广场上也人来人往。前方已经被粉丝和媒体占据了,伊涵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圈凑凑热闹。
可不管是外圈还是内圈都是一样的拥挤,小花一登台,姗姗来迟的狂热粉丝挥动着手幅和灯牌,嘶吼着冲过去。人群扭来扭去,身后的正在发传单的人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笔直地向伊涵撞来。
伊涵差点摔倒。
好在,她被人及时扶住。
视角中出现了一双干净修长的双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手背青筋隆起,充满了力量感。金属袖口有着昂贵的质感,西装的面料看上去也不便宜。伊涵站稳身体,不着痕迹抽回自己的手。
“多谢。”
她抬起头,目光中出现了一颗硕大的毛绒兔t头。
穿着西装的兔子?
伊涵的目光从清醒到颓靡只用了一秒钟。
玩偶装就该好好穿全套啊!她在内心不甘心地喊着。
西装笔挺,肩宽腰窄,气质比她认识的好多明星还要出众。可除了兔子头套之外,他手中还攥着一把传单。
兔子低垂着脑袋,看起来很沮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伊涵甩了下手,忍了忍:“你能先放开我吗?”
她的笑脸逐渐带上了怒气。
“对不起。”兔头小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