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渐渐褪去,天边浮起一缕幽白。九王府书房里的烛火仍未灭,氤氲的烛光将萧靖寒与林轻歌的身影投映在墙上,显得格外清冷而凝重。案几上,折子、密报、林家旧档摊开,错落有致,却无一不透着即将到来的风雨气息。
黎明前的气温微凉,林轻歌整理好一叠文册,抬眸看向萧靖寒——他姿态依然端坐,衣襟略敞,似乎整夜没怎么阖眼。
“王爷,歇息片刻吧,快要到上朝时辰了。”她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
萧靖寒微垂眼睑,将手中密报合上,言语里略显沙哑:“无碍。我与太子之争,今日恐怕是难免的交锋。再怎么说,也要想好退路与对策。”
林轻歌知道他一向惯于韬光养晦,但此刻形势已至临界,太子屡次试探逼迫,皇帝又处处暗示刀锋。若今早再被扣上“拥兵自重”或“谋逆”的帽子,一旦没有万全之策,萧靖寒必将陷入绝境。
她伸手替萧靖寒倒了一杯清茶:“林嫣然那边……我在林府时曾听她昏迷中咬牙提到,‘太子绝不会放过……’,多半是她与太子互有秘密勾连,但又被背后黑手控制。此事大概也与皇帝最近的反应脱不开干系。天家父子,本就互相猜忌,太子再小心行事,也难免露破绽。”
萧靖寒抚过茶杯边缘,轻轻点头:“父皇与太子间的明争暗斗,看似在对付我,其实也在互相防备。我若此时强势出击,恰能激化他们父子的裂痕。但要如何把握火候,还得看朝堂上的风向。”
话音未落,门外忽有侍卫传报:“王爷,属下刚接到城内消息,太子府门前连夜调动侍卫,似有数名宫廷侍卫领进出。看来太子已做好应对早朝的部署。”
萧靖寒唇角现出一抹冷意,随即看了林轻歌一眼:“来的好快,想必他又打算趁父皇面前造势。”
林轻歌心下一紧:“难道太子打算在大殿上逼您交出兵权?或再次挑起对九王府‘谋逆之嫌’?”
萧靖寒却不慌乱,放下茶杯,缓缓道:“正有此可能。好在我这边也暗中联络了两三位老臣,他们虽不敢公然与太子对抗,但也不希望太子一手遮天。此番若当堂翻脸,便能借他们之力稳住局面——当然,一切要看父皇立场。”
林轻歌听到此,眸中浮现担忧:“皇帝素来善于操控大局。您若逼太急,他可能会和太子暂时联手,先把您扼杀在摇篮里;可若示弱过度,又会被他们取走实权……”
萧靖寒目光一凛:“所以才需要一个关键抓手,最好能让父皇对太子也生疑心,暂时舍不得除我。只要我还能保留一部分兵权,后续才有回旋余地。”
林轻歌低头思忖,忽而想起父亲临终嘱托和那份林家旧档。虽然还没来得及细看,但里头或许记录了某些宫廷秘辛或江湖暗势。若能巧妙地以“顾家案”或“林家秘辛”去牵制皇帝、太子,让他们忌惮,未尝不是一条变招。
“可惜时间太短,我尚未整理出有力证据。”她微带遗憾地摇头。
萧靖寒听完,却不以为然:“先不必急于摊牌。只要让父皇和太子意识到,我们手里可能掌握着旧案或外部势力的‘把柄’,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所谓虚实结合,正是朝堂博弈的常见手段。”
“您的意思是,今早先对父皇含蓄提一提‘顾家旧案’或‘林家秘闻’?”林轻歌若有所悟。
“不错,但切忌言之凿凿。只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背后还留一线神秘,就足够。若今日能在大殿上全身而退,我再抽时间彻查林家故档,说不定能祭出真正的大杀招。”
林轻歌轻轻点头,心里也多了几分踏实。她对萧靖寒的一贯冷静信任有加,既然他已做出部署,那便不用在此刻慌张。
说话间,门外泛起熹微的晨光,夜色终于被驱散。林轻歌见萧靖寒一夜未眠,脸上确有倦容,便轻声催促:“朝会将至,再休整哪怕半柱香时间也好,我去外头吩咐膳食,让您垫垫肚子。”
萧靖寒看她一眼,深沉的目光中含着一丝柔意:“辛苦你了。我原本想让你多睡一会儿,终究还是要你操心。”
林轻歌心里微暖,侧身应:“你我是夫妻,本就该携手同进退。”
两人对视片刻,默契无言。林轻歌随即轻步走出书房,去吩咐府中小厨房准备一份简单的清粥小菜。她自己也打算稍作洗漱,更换一身衣裙——虽然她不一定要随萧靖寒入朝,但待在府中也要时刻关注朝堂消息。
萧靖寒在书房稍作歇息,当他整理好案上的折子与信函,便听得暗卫低声通报:“王爷,宫里方才又传来消息,据说皇帝派了人到御林军营巡查,似乎已经开始落实调动的指令。”
萧靖寒眸光一冷:“果然快……”
他捏着那份情报,心中波涛起伏。若皇帝亲自插手御林军之事,代表着今早朝堂很可能要做一锤定音:要么彻底剥夺九王爷对边军或御林军的影响,要么迫使他向太子阵营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