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附议!”
……
“臣等附议!”
越来越多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仿佛人声形成的浪潮,他们说着女子不可参政,女子不可为状元,女子不可在朝堂上一展手脚……
“成绩有可能造假吗?”在这样的山呼浪涌中,小燕王看着朝堂上一个比一个激动的大臣,不解地问,“如果成绩没有造假,她考了第一,为什么不是状元?”
附议的声音卡顿了一瞬,热烈的氛围中出现了罕见的沉默,一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如何要来给小燕王解释,百官中甚至有不少人在后悔不该让小燕王长于妇人之手,以至于他对女子参政没有反感的观念。
百官中有人出列,清了清嗓子,欲以长篇大论给小燕王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却被王宴如的声音打断。
“陛下。”在铺天盖地的指责和注视下,王宴如平静道,“状元可以是你,可以是他,可以是殿外候着的人中的任何一个,唯独不能是我。这和是不是考第一没有关系,只因为我是个女人。”
小燕王捏着那朵赤红的牡丹花愣在原地,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王宴如的头发已经全散下来了,从她的脖颈披散到她的胸前,说话时不再刻意压着声音,听起来更像女子。
她看过那分列在朝堂两侧、满脸严肃的官员,看过那站在队伍里、满脸震惊的父亲,看过一脸忧心的燕溪知,看过看过一言不发的祁道安……忽然就笑了。
“各位大人,正如陛下所说,我考了第一,为什么不能是状元?”她问,“你们是在害怕吗?害怕我以女子之身跻身朝堂,害怕日后你们可能要对我这个女子卑躬屈膝,俯首听命;害怕从我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想要站在这里,去和你们争夺手中的权利;害怕越来越多的女子不甘心相夫教子;害怕女子也要闯出一番事业……所以你们不敢,也不能让朝堂上出现一位女状元。”
“王氏嫡脉久无子,我娘迫不得已将我扮作嫡子,为了掩盖女子特征,我常年服药,身体越来越差,我父亲常常感叹,我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她的声音越来越平静,话里的内容却越来越诛心,“可那么多的大好男儿,在公平竞争的情况下,却输在我一个女子手中。”
她明明是跪着的,脊背却比任何一个人都挺直:“我想请教各位大人———女子不如男到底是千百年来的定律,还是为了困住女子强附的枷锁?”
不少人躲开了她的视线,包括之前出列的那个官员,他们一口咬定王宴如之前自己说的“臣有欺君之罪,还请陛下处罚”,说问题不在状元归谁这件事上,而在她隐瞒了女子身份上。
“她是骗我,又不是骗你们。”一直拿着花站在前面的小燕王忽然开口,“我不怪她骗我,是不是罪状就不成立?”
文武百官:“……”
陛下这个关头你搞什么背刺啊!!
小燕王听不到他们的腹诽,他只是往前几步,将手里赤红的牡丹花簪到了王宴如耳边。
“女状元也很好啊!”小燕王簪好花后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弯着眼笑起来,“干脆双喜临门吧!”
“皇姐———”他忽然抬头看向门外,“你快出来呀!”
文武百官的视线都随着小燕王的一声喊挪向了门外,然后……他们看到了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顺柔公主,燕轻歌。
燕轻歌穿着一身只有大礼祭祀时才会有的公主服饰,一步一步稳重地走了进来。
众臣心中霎时涌出了越来越不好的预感。
在他们担忧的注视下,他们听到小燕王说:“今天起,皇姐也要在这朝堂上!”
他第一次表现出了自己的专横:“皇叔可以!皇姐也可以!”
文武百官如闻晴天霹雳:“……”
这两者能一样吗!!
第一届科举出了个女状元和公主参政,他们一时间竟分不出哪件事更严重点。
君王做出的决定,臣子不能直接否决,他们只能苦口婆心的劝小燕王,希望他改变主意。在劝了几轮后,忽然有人发现,朝堂上权力最高的三公,一个都没开口。
于是有人调转了枪头,第一个被发难的是郑瑄和,他是三公中资历最浅,最年轻的。
“郑司空怎么看?”
年轻俊美的郑司空笑眯眯道:“女状元也好,公主参政也好,陛下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一副全然跟着陛下走,忠心耿耿好臣子的模样。
祁司马祁道安则盯着自己手中的笏板,好像上面开了朵花,迷住了他的视线,无论旁人怎么喊都装聋作哑。
于是三公之中,只剩下司徒宋兰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