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太大,要进旧村子需要人带路,问遍了全村也没有人愿意再回去,村长只好站出来,千叮咛万嘱咐了一通,才忐忑地带人上了路。
“我就送到这里了啊。”村长走到山脚就早早停了下来,一副后怕的样子,“前面就是原来的村子,几位一定要小心啊!”
孟凛从容笑道:“放心,这件事我们会解决的,到时候一定还大家一个安宁。”
温声好语送走了村长,他又转过头看对面的几人,提议道:“我这里还有几张护身符,不如你们也带在身上,这里毕竟不是普通的村子,孟家总要为你们的安全负责。”
孟白适时地冷笑一声:“不想出事就拿着,孟家的符咒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他们二人说话间,郁危已然将神识布下。识海中落下一点金色水滴,瞬间便如死寂水面掀起涟漪,层层叠叠、肉眼难及地扩散开,直至笼罩住整个山头。
神识探知需要人心无旁骛,但他已经练得炉火纯青,神识的收放只需要一息时间而已。大概熟悉了一下山中的地形,他回神,瞥了一眼那张符,言简意赅干脆拒绝道:“不要。”
孟白不爽道:“喂!你想清楚,这是护身符!没有这东西,你进去就会死!”
“想得很清楚。”郁危眸光微冷,看着他,重复了一遍,“不要。”
或许从来没有被如此拒绝过,孟凛按住一脸不可思议的孟白,顿了顿,才再度提议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排成一队,我与孟白一首一尾,这样也好照应。”
一共只有三个人两只鬼,排成一队后,郁危便避无可避地到了谢无相的前面。自庙中一别后他就没有再跟对方说过话,反倒是在厨房撞见过孟凛与对方的交谈。郁危那会儿在门口等了片刻,等得烦了,便若无其事地推门走了进去,从案板上挑了一把菜刀后,扬长而去。
菜刀是用来杀鸡的。他拎着半死不活的鸡回到厨房,看见依旧等在那里的谢无相时,感觉更心烦意乱了。
这种莫名的烦躁一直延续到现在。其实郁危并不意外,甚至笃定对方会选择依附于势焰熏天的仙府,会在那时候没有跟上来,会留在庙里。但这个人是谢无相,和他从前遇到过的人都不同,他以为会是例外。
不过就跟他当时看见了却没理会对方一样,现在也不打算说什么。
上山的路迂回曲折,又是夜里,看不清楚。孟凛点了一张照明的符纸,但作用微乎其微,豆大的光亮在满山墨色中几乎下一秒就要被吞没。
谢无相的轻咳声细微可闻,郁危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悠悠转转,如影随形。
“歪歪。”他终于说了一直以来的第一句话,“你不开心吗?”
不开心的人从不主动说话,郁危没理。
“钱袋掉了。”谢无相又道。
郁危顿了顿,停下,弯腰去捡,却无意碰到了谢无相的手指。后者淡笑一下,将掉到地上的钱袋捡起来,递给他。
郁危伸手接过的同时,听见他低声道:“在厨房的时候,我有事要跟你说,但是你好像把我当成了空气。”
“……”郁危道,“我眼睛不太好,没看清。”
“那现在呢。”谢无相安静看着他,“也是没看清?”
他还想说什么,邵挽忽然冒出来,躲在郁危身后,战战兢兢道:“师哥,要不……我还是走你们中间吧?我害怕,这样安心一点。”
谢无相望向郁危,后者哦了一声,点点头,道:“那你过来吧。”
说完,他就越过邵挽往前面去了。
邵挽又望向谢无相:“谢……呃,郁仙长?”
谢无相看了他一眼,神色如常,淡笑道:“没事,走吧。”
“哦哦。”
总感觉自己无意中撞破了什么。邵挽缩了缩脖子,有点茫然。
等他追上郁危,身形走远了些,谢无相才收回视线,放慢了脚步。
困困符从他的肩膀冒出一个尖,谢无相屈起食指,心不在焉地蹭了蹭它,低声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还记得吗?”
困困符小心地点头。
“没有这么厌恶仙府。”谢无相道,“也很心软,不会对平常人都这样警惕防备。”
他望着远处的身影,轻轻地、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发生什么了呢……”
困困符蔫了下去,扁扁地耷拉在他肩头,下一秒又忽然支棱起来,扭了扭。谢无相看了它一眼,笑道:“要我去哄他啊?”
困困符点头。
“他以前那么喜欢你,现在都不认你了。”谢无相唔了一声,“我么,怕是更不会认了。看上去不太好哄的样子。”
困困符:“!”
它啪地贴到了谢无相脸上,又被后者拽下来。谢无相咳了两声,把它塞回袖子里,安抚道:“那怎么办,他现在不想见我,我要找时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