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识被封,对于修道之人来说,相当于失去了反抗之力。即便有符纸也成了徒劳。孟凛身形一顿,手从衣服间滑了下来,脱力垂到身侧。
他只能不甘地眼睁睁看着纸人一步步逼近,然后伸出手,按在了他因惊愕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上。黑气从口鼻疯狂地钻了进去,孟凛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下来,而纸人则一点点干瘪下去,到最后,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彻底没了反应。
孟白表情难看地目睹了一切,中途颤抖着想要冲上去,被谢无相一把拦住了。后者道:“再等等。”
他用力挣了挣,竟然没挣开对方的手,情急之下愤怒喊道:“你要我看着我师兄送死吗?!”
谢无相看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孟白被看得下意识打了个颤,只不过下一秒,那种错觉一般的压迫便消失无迹,谢无相又摆出那副礼貌又无所谓的态度,淡笑道:“你去也是在送死。”
说完,他一松手,当真不管了。反倒是孟白蓦地冷静下来,不再动作。
突如其来的转变发生得迅速而悄无声息。如同被抽去了魂魄,纸傀儡沦为了一叠一动不动的废纸。而它身边,孟凛缓缓地抬起头来,随着动作,脖颈关节发出脆响。
他看上去有些新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陌生的五官时,甚至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笑容。
这场景太骇人,最胆小的邵挽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紧接着被人按住肩膀,拉到了身后:“躲后面去。”
他扭头看见郁危的脸,激动道:“师哥!”
这反应倒是没有料到,郁危还以为对方在看了木朔的字后会对自己避之不及,于是动作略微一顿。
只是须臾的意外,他便恢复如初,把邵挽塞到了后面。
被附身后的孟凛还在探索这具新的躯壳,郁危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静下来应对眼前这个棘手的麻烦。
孟凛这个人不足为惧,只是附在他体内的那个东西有点麻烦,黑糊糊的一团,上面爬满了数不清的肿泡,简直像是发脓腐烂的一个恶瘤。
那就是病劫的本体。
这也是为什么人间这么多劫难,他最讨厌对付的就是病劫。宁愿费心力去解决更棘手的生死劫,也不想和这种东西纠缠。
没有人轻举妄动,暗下来的祠堂里只有孟凛走动时窸窸窣窣的声响。忍了一会儿,邵挽颤着声音问:“我们就这样看着吗……?”
“等等看。”谢无相跟他说,“看它想做什么。”
他垂眸往身后看了眼,孟白正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不再有过激的举动,似乎也意识到了如今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孟凛,而是披着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人皮的怪物。
“孟凛”渐渐适应了新的身体,行动比一开始灵活了许多。出乎意料,他没有对眼前的一行人发起攻击,而是原地绕圈走了几步,好像在学习走路。
邵挽悬到嗓眼的心又落了回去,意外地问:“它为什么不攻击我们?”
按理说病劫不可能会放过这里的活人,难道是因为他和郁危是鬼,所以混淆了它的感知?
他胡思乱想着,感觉怎么都没道理,谢无相这时候来了耐心,有问必答道:“问问你师哥。”
这次没等邵挽问,郁危就开口了,不过是对谢无相说的,还蹙着眉:“你怎么知道是我?”
“猜的。”谢无相微笑,“你一声不吭,像是在做什么坏事。”
没看出来这家伙还是属蛔虫的。郁危啧了一声:“……没什么。用了一点办法,它现在看不见我们。”
邵挽瞪大眼睛:“真的?!也听不见?”
“听不见。”
“难怪那时候纸人没有攻击我们,而是选择了孟凛下手。”谢无相眉梢轻轻一扬,半晌,扯了扯唇,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学坏了。”
郁危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
邵挽他们看不见,也感受不到。神识织成的银色结界安静地挡在众人身前,隔绝了病劫的感知,圈出了一处绝对安全的角落。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郁危望着那枚藏在墙后的神骨,与此同时,木朔的字一遍遍地在脑中浮现,记得太清楚,竟然连磅礴的恨意都丝毫不差。
片刻后,他喉结轻动了一下,侧脸却依旧冷淡平静,说:“也许我本来就这么坏呢。”
【作者有话说】
我三清回来噜!想念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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