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寂皱了皱眉,并没有下车帮他拿东西,顿了顿,又换上揶揄地表情:
“千里追夫,还是捉奸啊。你要不这样,我先给你探探信,再说了,你的活儿还没……”
夜雪早已停下,但冬风忽紧,吹得漫天茫茫,乐野用力眨了眨眼:
“真能捉到奸,我就给他剁了……”
“你阻拦我,裴应哥也不让我去……其实,是他又不要我了吧。”
乐野其实想说的是这一句。
他想去阿勒泰市见凌唐,想到发疯。
但他真正到达阿勒泰市,是在大寒那天。
大寒过后是立春,但阿勒泰的冬天过分漫长,一月下旬属实离开春还早。
数不清是第几场大雪,天空像是四分五裂,呼啦啦地纷洒洁白。深吸一口气,透骨的寒,似有阳光的余温,可一眼望不到头的林荫小道,哪里才是光的出口。
乐野在他原先摆摊的路旁站了许久,久到有人把他当雪人的spyer,他拂开搭着肩来合照的游客的手,笑得无比惨恻:
“别来惹我,我也会疯。”
人们真的把他当疯小孩,长耳朵的兔皮帽子,怀里的木雕花束,手里的两本故事书,巴掌大的木雕冰激凌……他送凌唐的,还有凌唐送他的,被他挂了一身,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没有感受过真正的家与关爱,没有体验过人间的喜与欢愉,没有为谁笑过哭过……直到遇见凌唐,他大器晚成,他笨鸟终飞,他懂得了世间万象。
世间万象,可世路崎岖。
原来凌唐教给他的最后一刻,是痛与离别。
半个多月的那天早晨,他拽着隋寂要走的车门,大哭,质问,不解,可隋寂说不要胡闹,艾伊木摔倒后一边费力站起一边让他听话,大雪诛心,他苦涩而决绝地答应:
“我会乖。”
原来所有人都给他编织了一场梦,说苦尽甘来,终于有人爱他。
那一刻,他被兜头地雪唤醒神智,真的是大梦一场。
他想,他总是不长记性,他只记得凌唐讲过的美好的,有趣的,快乐的,却把那个有关“吊桥效应”的知识忘得一干二净。
凌唐一直在教他,他一直没有学会。
直到大雪染着悲戚漫过山野,他才发现所有的诀别有迹可循。
——五岁那年的初逢朦胧而美妙,凌唐后来给这段故事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十八岁的开端无知而莽撞,凌唐后来给他一场刻骨铭心的回忆。
——若即若离,每一次相遇如从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