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呼啸的狂风席卷着空空的十二座无妄钺浮椅。
师清浅一步步靠近困于十煞伏魔阵中央的阿翎,风刃狂卷,一袭白衣坠地,手心泛起的黑色火焰,暴烈地撕开了如囚笼一般蜿蜒雷电。
她踩着阵胆上的术光一步步走到了阵法中心,望着匍匐在地,周身似浸在血泊里的阿翎。
血泊里的人似有所感,艰难地抬起了被钉入了七根锁魂伏魔钉的脑袋,用力眨掉眼里的血水,看着来人,嘴唇蠕动。
师清浅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瞧见她在颤抖间滴落的点点鲜血,红得刺目,红得烫人。
漩涌的风里都是血淋淋的砂砾。
师清浅目眦欲裂眼角渗出一缕缕如妖纹般的红痕,从眼尾的红痣蔓延至半侧的脸,她赤红着眼扫过四周的人。
他们的手上法器全都染上了鲜血,是阿翎的。
他们似乎在叫嚣着什么,冲上来要阻止师清浅。
但还不及靠近,就被如凤凰真火般的巨焰给烧得瞬间焦黑。
师清浅一步步走到了阿翎的跟前,徒手破开她身上所有的束缚,拔出了她体内的伏魔钉。
她看见怀里的人嗫嚅着唇,师清浅完全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四周漆黑的封印魔洞闪动着如九天玄雷降世般的电光,师清浅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袍袖一振露出修长的手臂,揽住已站不直身的对方。
缓缓俯身,贴上了那没了血色,干涸的唇。
霎那间,阴沉的狂风中,好似有无数黑暗里的妖魔从四面八方涌来。
狂刃席卷下,师清浅一袭白衣,如墨染般,从坠地的裙摆蔓延至全身,脸侧的红纹一点点渗入了森黑的雾气。
漩涌的魔气笼罩整个仙霓台,师清浅望着揽住阿翎脖颈的她的手指,指甲一点点延长,好似长出了獠刺。
眼见着那锋利的獠刺就要刺破阿翎的脖颈,师清浅骤然松开了手。
在浓黑的雾气里,她看见阿翎的眼角滑落一滴晶亮。
她哭了?
那一滴泪就如同一把从梦境中脱离的钥匙,连着三天,师清浅都在这一幕中醒来。
师清浅望着隔着人海的阿翎,她明明在笑,师清浅却仿佛又看到了那一滴泪。
她为什么会哭。。。。。。
那真是一场梦吗,梦里的阿翎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那般的狼狈凄惨,她又为什么会连着三天做同样的梦。
仙霓台上嗡嗡剑鸣,术法化蝶穿梭其中,三年一度的十二洞府弟子选拔正式开始。
阿翎脸上的笑容,在发现师清浅莫名盯着她时,已经完全收了起来,听到仙霓台上的声响,瞪了眼师清浅就收回了目光。
上首正好传来了请峰主落座的声音。
阿翎抻直了脑袋往十二座无妄钺浮椅正中心的上空瞧,三朵浮云在融融暖光下变换成了莲台模样。
三峰峰主在万众瞩目中悠悠落座。
浮云本无物,如今竟能为人座椅,修士想驭风霜雨雪等自然之物,非得有足以翻云覆雨的修为才可。
而云上这三人,却是轻轻巧巧,很是随意地就将浮云幻做了座椅。
这三峰峰主当真不愧是化神境的顶尖高手,是能翻云覆雨的顶点存在。
阿翎心生歆羡,她希望有朝一日,她也能这么强。
师清浅自阿翎收回目光后,也转过了头,往上首的三人看去。
刚才自十二洞府府主现身时,师清浅已然发现了不对劲。
又在见到第一位到的夏影峰峰主——悯慈上尊山心慈时,发现了是哪里不对劲。
他们这些人都在她的梦境里,在阿翎倒下的血泊四周,她悯慈上尊是第一个出手阻拦她的人。
瞧着云端之上,同梦里一样的那副‘慈悲’面孔,师清浅的心猛地一颤。
她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位悯慈上尊,包括仙霓台上的那些洞府府主。
从来没见过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梦境里,若只有一人还能说是巧合。
师清浅扫过上首的那一张张面孔,一个人还能说是巧合,这一群人,什么样的巧合能有这么巧。
上首的喧闹声入耳,师清浅好似隔了一道屏障,眉心紧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到底是不是梦?
若不是梦,那又是什么,为什么阿翎会浑身是血的倒在十煞伏魔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