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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互持（第1页）

第14章互持

赵世秋从青丝手里接过日制的防毒面具戴上，让眼睛逐渐适应下水道里昏暗的光线，跟着前面晃动的手电光脚下一深一浅地走着。他注意到，自己身旁二人都行动稳健娴熟。他知道这是职业特工的素质使然，还有这俩人怕是对钻下水道已是习以为常了。前一刻还在为自己如何脱身而焦虑，转眼间否极泰来，幸遇贵人。赵世秋的思绪一时还没回转过来。

清风对这里的路是非常熟悉的，地下已经成为他的立命之本，几乎每天都得走两趟。临近出口，三人摘下面具，清风随手将它们收匿在某个特定的洞穴里，以备下次之需。

“你真的是小皮猴？”赵世秋把清风拉到亮处，仔细打量起来。

“没错，赵叔，是我。打那年你送我上警校，我就好多年没您老的音讯了。亏您还每年都托人给我捎东西。我刚才从您看表时，总爱擦拭表盘这个动作上一眼就认出您老。这些年您都上哪了啊？也不联系我。过得还好吧？”

“还好还好，有些事还真是一言难尽啊，看来你现在出息了，真为你感到高兴。”

“你怎么让那些苍蝇给叮上了？他们可是很麻烦的啊。”

“讨人嫌了呗！主要是这世道，苍蝇太多，避不开的啊。”

“这是你搭档，还是老婆啊？挺漂亮的。你们干着赶苍蝇的活？还挺专业的。”

青丝一直在一旁打量着赵世秋，感觉他不像具备职业特工的身手，但又隐约觉得此人怕是沉浸此行多年，早已深藏不露。见他被76号追捕，又与清风有渊源，应该是友非敌。于是放下戒心，腼腆地回笑了一下。

分别前，赵叔和清风再次互认了身份，两人为这次意外的生死重逢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少了算计，少了隔阂，三人组发现其实和共产党人打交道是最轻松和实诚的。当然，他们也拿不准对方是不是共产党。没必要过于追究，只在感觉上他们认为是，这些人不求名利，只讲道义，且组织性很强。青冢觉得他们像更纯粹的青帮，青丝觉得他们是没有江湖气的袍哥，清风更是觉得，楼下精明的杂货铺老板都是他们的人，还有手脚麻利的菜贩子，这可能有点扯了。可清风一再坚持，他俩也不好反驳，毕竟他接触这些人的次数最多。

与他们打交道非常省心，只要将搞到的枪支弹药、各种敌伪证件或者是药品，隐秘放在预先约定的地方，自会有人取走，并回置钱粮等各色你想要的黑市紧俏货，还绝对童叟无欺。和对方交换最多的还是情报，因为三人组有电台。当然，无论日本人还是汪伪对电台的侦缉都是不遗余力的，能操作电台必定是专业特工。掩护它的办法，三人组也很简单，就是到处制造麻烦，让对方手忙脚乱，顾此失彼。每次清丝收发报的时候，另外两个人就在别的区，要么搞暗杀，要么搞爆炸，让上海乱成一锅粥。对付恶狼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它困顿的时候猛击其软肋。共产党的人员多来自社会底层，由他们监视、把脉敌人的软肋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三人组凭借专业的身手敲掉了不少落单的敌特分子，让对方的神经时刻紧绷，不得半日松懈。今晚青丝有收发重要电文的安排，所以另外两人准备在码头上搞一票，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根据码头内线的信息，前一阵子有一批油料运进仓库。只是日本人守卫严密，轻易不能得手。这次，其实也是三人组与共产党方面的一次通力合作，对方要借助他们通行下水道的专业技能和金属物破拆的一些手段。作为回报，共产党方面会提供所掌握的一个军统重要变节者的藏匿信息。

根据双方共同侦探所掌握的情况，这个货场每到夜晚，场内有两条恶狗四处巡游，一遇情况就会引起吠叫。一座塔楼上有探照灯在反复照射货场各处。二队四人一组的巡逻队在货场周边不间断巡逻。这次行动，依旧是清风具体实施，青冢于隐蔽处把控全局，时刻监视塔楼上的士兵，若有意外随时解决他。

月黑风高夜，一个小时前喂狗的羊汤中已被放入泻药，两条狗被这么一折腾，正饥肠辘辘。货场外面配合的人卡着点，不时向货场内丢进几个半生不熟的猪肚，引着两条狗不停地在场内奔跑觅食，制造出它们不停游走的假象。清风趁着空档从下水道进入货场，一路破拆掉所有阻碍。他要尽快找到这批油料中做过手脚的三个油桶，拆开底部的夹层，将其中所藏的货品取出后尽快离开，因为夹层里面还设置了自燃引火装置。

因为身上涂抹了那狗今夜所吃的羊汤，气味被完美掩盖，再加上专业趁手的工具和老道的经验，清风此票顺风顺水。撤离前，他还不忘放倒一桶油料，让燃油顺着地面流入下水道，以掩盖痕迹。做事严谨总是不会错的。只是没算到自燃装置引火的时间太短了，大火差点烧了他的屁股。在管道里，他明显感到爆炸引起的震动。

“这货场的料还挺足！全烧了，真是可惜啊。”

回去的路上，他按约定把取出的货物放在指定的地方。随即就有人取走了，双方没有打照面。

“现在与日本人有油料贸易的，只有美国德国。德国船如今也过不来，这八成是美国货。共产党人居然能在这里面做手脚，他们真有能人啊！”青丝颇有感慨地说。

“此事只限我们三人知晓，概不能外传。规矩还是要守的。”青冢重点强调着。

“这里可能涉及到他们的一条重要供应链，牵扯着非常重要的人物。对方能将如此重要的信息暴露给我们，显示出极大的诚意，双方合作的深度会进一步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