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是个有点怕生的孩子,第一次看到查理的时候没有说话,被舅舅点到名字的时候还往水里躲。
不过查理很喜欢他。
“路易小时候就长这样。”他很高兴地向德维特说:“一模一样,除了眼睛和头发的颜色。”
“怎么不说长得跟你一样?”德维特心不在焉地揉揉他的耳朵,这是习惯性动作,之前还是兔头的时候德维特就特别在意查理的耳朵,后来变回来之后,他发现不管是人是兔,查理的耳朵都能反应出主人的心情状态,比如现在,说得高兴了耳朵就不自觉地动一动。
“我们小时候不常照镜子,因为看到对方就知道自己什么样子。我和路易小时候都很可爱,所以乔治也特别可爱。”查理说完,又补充:“你也是。”
德维特嗤笑一声:“你这是觉得我会嫉妒一个小孩子?”
“那倒没有,我是说真的。”小时候的阿尼确实人见人爱,查理有点遗憾地伸手摸了摸德维特的肚子,感受了一下睡衣下的肌肉形状。
总的来说有得有失。他心想。
德维特刚想说话,门外就传来细碎的声音,两人都停住了动作,仔细聆听。
过了一会儿,一个装在门边的山雀形报时器就啾啾叫了起来。
“是乔治来了。”德维特说。他躺着没动,让查理赤脚跳下床去开门。
德维特将自己卧室边原本的阅读室改成了乔治的卧室,孩子太小,他必须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山雀形报时器是艾利卡弄来给乔治用的,他现在还敲不响门。
查理开门就看到乔治踩在软凳上,手里还捏着金线拉绳,看到出来的是查理而不是德维特,表情顿时有点委屈。
“乔治,你是不是发烧了?“查理看到乔治的领口搭了一条小毛巾,于是伸手去摸他的脖子。跟着乔治的保姆看到门开了后就退了两步,让查理把乔治抱进去。
乔治在查理怀里动了动,他跟查理不太熟,这种时候他更想找舅舅。但他又不太敢说,伸着脖子往内室看,看到德维特走出来之后腿不由自主蹬了一下。
查理应对晚上发烧的孩子可谓经验丰富,他把乔治递给德维特,又找了一条柔软的毯子把他包起来,喂他喝水。
德维特单手揽着乔治,另一只手摇铃叫医生,查理觉得小孩子差不多是挂在他手臂上的,但一大一小似乎都很习惯这种别扭的姿势。
“昨天洗澡太久了。”德维特坐在沙发上低头端详,昨天赶着去接查理,放乔治自己在大浴池玩了很久,虽然有女仆看管,但她们基本上不会也不敢扫乔治的兴,所以当他们回来的时候,这孩子还在水里泡着。
乔治把自己埋在舅舅臂弯里,偷偷看查理。严格来说查理不完全是陌生人。从他出生开始就不断听到身边的人讨论这个名字——舅舅倒是提的少,但所有人都说他在等查理回来。
乔治曾经一度以为查理也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小孩子,怕舅舅更喜欢他而不是自己,后来德维特慢慢教他,乔治才知道查理是自己父亲的哥哥。
德维特看出他好奇,把他连人带毯子端到查理身边放下。
“你的父亲长得跟查理一样,你不是很好奇吗?”德维特说:“连声音都相似。”
查理像摸小动物一样轻轻抚摸乔治的背:“乔治,你爸爸呢?”
乔治愣了一下,小声说:“在很远的地方。”
查理抬头,看着德维特的眼神有点责备:这种说法听着好不吉利。
德维特淡淡地说:“他现在是伍尔夫现任家主。”
查理:“啊?”
德维特:“但他不在白桥。哈利夫死后伍尔夫无人带领,只有路易得到了支持,他一边重建一边教哈利夫留下的那个丫头办事……后来把自己的助手也给了她。”
“你说‘后来’是什么意思?”查理看了一眼听得半懂不懂的乔治,发现在德维特公爵的思维里似乎并没有让幼童远离权谋的概念,语气那叫一个自然大方,叫他不禁怀疑德维特在书房工作的时候是不是也随意让乔治趴在他膝盖上——或者随便什么地方旁听。
“后来他走了,现在白桥实际上的话事人就是那两个人。路易没有让位估计是因为他们人望或者魄力还不够,但这也是早晚的事。”
“可他到哪儿去了?”查理追问。
德维特看傻子似的看他:“我怎么会知道?除了他谁也不知道。你当年两个大陆疯跑的时候有告诉过谁自己的船票目的地吗?”
查理悻悻地说:“可是他还不知道我回来了。”
“你叫翡翠去找。”德维特说。
“翡翠知道路易在哪儿?”
“不,但它可以飞去找。反正它吃胖了,动弹动弹也好。”德维特理所当然地说,这时医生来了,他低头想把乔治抱起来,却发现乔治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既然睡着了不用勉强叫醒,我准备好药水,醒来的时候再喝。”医生好奇地看了一眼查理,查理朝他点点头。
“路易小时候总是发烧,摸摸他的背会让他心情好一点儿。”查理轻生说,他俯身去看趴在德维特身上的路易,幼儿软嫩的脸颊被挤出一个可爱又滑稽的形状,虽然五官没什么相似之处,但此时睡着的神态却跟阿尼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