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一直知道自己运气不好,小时候我想吃个肉包,却吃不上,但别人咬一口就直接丢掉。人与人的命,从出生就不同……”
萧寻说着,声音轻了下去,试探着靠在薛镜辞的手臂上。
薛镜辞见他微合着眼,似是醉了,没有推开他,晃了晃他肩膀,开口道:“今日你生辰,我身为师父,合该送你一份生辰礼。”
萧寻笑起来:“师尊想送我什麽?”
薛镜辞没有回答,萧寻就这样靠在他肩上睡了过去,恍惚中察觉有人扶着自己的肩膀躺回床榻,轻轻盖上了被子。
一缕发丝撩到他脸上,他熟悉这味道,很想伸手将靠近的人拢到怀里,最后却没有动。
他就真的这样睡了过去,梦中前世如昨,师尊仍在那棵枣树上,看他在树下练剑。
“师尊……”
萧寻轻声呢喃,却不见梦中之人做出回应。
他正想要擡头看,却发觉心口传来阵阵刺痛,几乎要将他的魂魄一分为二。
萧寻的身体颤抖起来,周遭的景象也开始变幻,强烈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以袖掩面,却听耳畔传来一声沉闷的木鱼声响。
“施主,许久不见了。”
萧寻回过神,发觉自己回到熟悉的佛堂里。
那年轻的和尚站在自己面前,身上的袈裟刺眼,那光似乎就是从这人身上传来的。
檀香缭绕在佛堂内,八千尊佛被刻在墙壁上,环绕在圆顶凝视着下方,肃穆威严。
“施主可还记得这枚金印?”
和尚缓缓开口,萧寻低下头看,金色的佛印正烙铁般浮在他胸膛上。
萧寻心底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和尚接着说道:“贫僧曾为施主烙下金印,此印护体,施主命格非同寻常,幼时孤苦,若活至后日,必有大成。只是这般恪异的命格,也易引来觊觎,若是有人妄动,这枚金印会提醒你。”
萧寻没有回答,只觉全身的骨血都冷下去。
那白光又刺入眼底,将他带回现世。
心口刺着尖锐的灼痛,是那金印正试图唤醒他,萧寻却没有睁眼。
只因如今在他面前的人,是薛镜辞。
萧寻一动不动,心中想着薛镜辞会不会对他于心不忍。也许这人是一时迷了心,只要他收手,自己就当做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屋内的灯芯缓缓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最后落下长条的灰烬。
萧寻感觉到有什麽东西正从自己身体内抽离,连骨缝都疼得厉害,然而心髒像是四分五裂,比身体还要疼上百倍。
不知过去多久,他感受到薛镜辞缓缓站起身,替自己掖好被子,接着吹灭烛火推门离去。
冰凉的夜风顺着门缝吹来,萧寻重新睁开眼睛。
他僵硬地侧过头,就见薛镜辞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中越走越远,白色的衣角被风吹得飘飘摇摇。
萧寻藏在被子之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几乎要将床榻抓出个洞来,盯着那道身影呢喃道:“师尊……难道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上一世你收我为徒,也只是为了我的命格吗?”
萧寻合上眼,遮住了眼底泛起的阴郁和疯狂,心中却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
谢争那样对你,你还能为他去死,而我用尽全力,也得不到你的半点真心。
屋内回蕩起他粗重的喘息声,过往种种美好的回忆,皆如牵制傀儡的丝线,死死扼住他的脖颈。
萧寻深吸一口气,蓦地清醒过来,头一遭觉得自己如此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