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桦话音刚落,周伯就打门外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封信,说是军师派人从西北大营送来的。
朝汐接过信拆开,一目十行快速扫过,信上交代的简单,然而三言两句间却蕴含了许多信息——两国对峙多年,即使两年前朝汐大破楼兰,可现如今,两国境内不乏还是有对方的斥候探子,潜伏在楼兰的朝家军斥候来信说,今年春天的时候,楼兰王似乎大病了一场,从那之後就再也没有人见他露过面。
更加奇怪的事,他的长子以尽孝为名,整日里不见踪影,一干事务皆由楼兰王的次子暂代。
47。楼兰
楼兰王膝下有四子,都是一个女人所生,效仿汉制,长子为太子,四王子在城破那年就去世了,除他之外,父亲病重儿子们争相表达孝心,这是没什麽问题,只是这太子孝顺得连正事都不顾,一切事务皆由弟弟代劳,这合适吗?
朝汐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楼兰各王子对大楚的态度,太子是主战一党,当年对於楚兵大举进攻一事态度十分坚决,势必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可二王子不同,二王子主和,他认为此时一战对楼兰极为不利,不如就此俯首称臣,还能多一个靠山。
再根据这个情报的描述,不难推算出楼兰那边似乎出现了不小的问题,才能兼备的二王子不甘心因为晚生了几年就一直活在兄长的阴影下,所以动用了某种方法将其软禁,意图篡位。
如此看来,此次南下入京的便只剩下三王子了。
朝汐的心猛地一沉。
三王子……好像跟二王子是同一党的。
朝汐正拿着信件出神,刚从外头回来的朝云碰巧经过花厅,听闻屋内私有异动,拿眼一扫,竟愣在原地——多日不见踪影的大将军今日竟然回府了?
莫不是被大长公主赶回来了?
「将军。」朝云迈步进了花厅,从怀中掏出了一封摺子,递给朝汐,「我刚拿回来的。」
朝汐还正思考着手里的信,也没抬头,接过摺子放到桌上,随口问了一句:「什麽东西?」
朝云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穆桦,有些犹豫。
朝汐等了半晌没听见回音,这才抬起头来,却见朝云满眼戒备地看着穆桦,欲言又止,朝汐没想到,这小丫头警惕性还挺高,她放下手中的信件,再度拿起刚才的那封摺子,轻笑了一声,安慰道:「云罄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是。」朝云松了吸一口气,这才回道:「将军,我才从京郊大营回来,军师刚刚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说,楼兰人的车驾今日就准备入关了,他们往京城递了牒子,正在等朝廷的批覆,我先给拿来了,让您过目。」
楼兰之事涉及边疆军务,在送往内阁之前可以先由持有虎符的统帅过目,楼兰人这摺子写的十分诚恳,将三王子与他随行车驾随从的信息写了个底儿掉。
楼兰三王子与朝汐同年生人,今年二十岁,据说自幼体弱多病,随行的有使臣译者一人,奴婢侍从共计十人,护送侍卫十五人,就连奴隶们的年岁与各司的官职都写的清清楚楚,严格按照大楚的通关手续来,朝汐拎着摺子反反覆覆看了三四遍,都没找出一点纰漏和逾矩的地方。
穆桦老神地晃着头,慢悠悠地说道:「如此看来倒是真的了,野心勃勃的二王子趁着父亲病重,圈禁了哥哥,不仅如此,还赶尽杀绝地把病秧子弟弟扔到敌国,自己独霸一方。」
「没那麽简单。」朝汐把摺子转手递给穆桦,她的心沉的更厉害了,「二王子如何我不敢说,就单说楼兰这个三王子匕俄丹多,那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年我大破楼兰,就有他一份功劳。」
前两年她才当上镇北大将军,再加上父母双亲刚刚过世,年少轻狂混合着心中的悲愤交加,无处发泄,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背着大军,偷偷带领一千铁骑直奔楼兰。
哪成想距离楼兰边界还有五十里时被人发现了,无奈之下,一千骑兵原地驻扎,由她一人独闯敌国,千名将士奋力阻拦,也未能成功。
朝汐知道自己此一去凶多吉少,於是跟众人交代好後续手段,如若过了今晚她未能顺利打开楼兰城门,那这一千人也不用继续守在此地,回到大营,跟军师如实禀告此事,她已经给韩雪飞留了字条,到时候韩雪飞自有定夺。
说罢,她蹑足潜踪,头也不回,一干将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深入龙潭虎穴。
也不知道朝大将军是不是有张乌鸦嘴,竟真如她所说,当晚楼兰的城门并未打开,不光如此,楼兰城还内灯火通明,歌舞通宵达旦,一千将士齐声叹气,依令重返大营,连人带马整齐地跪到军师帐前领罚,场面何其壮观。
韩雪飞知道此事後,并未责罚一人一马,只是翻起眼皮淡淡扫了一眼跪倒的众人,随口说了声「知道了」,便再无多话,而朝汐就在他的这一句「知道了」里,从大营中消失了整整一个月。
众人心中焦急,想要让军师前去解救大将军,却得到军师一记阴冷冷的眼刀,吓得众人噤若寒蝉。
而被一干将士惦记的朝大将军,夜袭当晚出师未捷,本想着偷偷溜进楼兰皇宫,给楼兰王来一个措手不及,让他命丧当场,哪成想自己眼神不好,竟跑到三王子匕俄丹多的寝宫去了。
当晚是楼兰的库什节,匕俄丹多禀退了侍从让他们过节去了,朝汐一个利落地翻身从窗口跳进来,差点没把正喝着汤药的匕俄丹多给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