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亲王头疼的很,此事也被他暂压在心里,直到三日之後,早朝散去,旭亲王拦住休沐回来的朝大将军,想请她入王府,给自家侧妃陪个不是,此事也就算过去。
可他哪里知道,朝大将军正因为晨起後,没吃到饭桌上的最後一个糖饼,而生了一肚子闷气,此时正憋着一股邪火没地方撒,这下好了,旭亲王不偏不倚,成了她的出气筒。
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临走之时,朝大将军还恶狠狠地盯着他:「想当年抢了老子的琉璃珠子,不说还回来也就罢了,今日还想让老子给你家媳妇儿赔不是?呸!痴心妄想!」
旭亲王一口老血憋在哽嗓,当即转身回了御政殿,小皇帝桑檀刚从朝堂回来,原本想着睡个回笼觉,哪成想自己哥哥涕泗横流就进来了,一下子睡意皆无,正襟危坐地听他讲着自己满腹委屈。
桑檀面露难色,虽说自己心中不喜朝汐已久,可是朝家军近日混入顽劣之事,他也有所耳闻,确实是闹得太不像话,近期虽然用不到朝家军冲锋陷阵,可难保日後用不到,定是要以雷霆手段治军,方能保得大楚国泰民安。
更何况京中王公大臣之子,凡是有出息有能耐想入军的子孙,都是靠着武举入营,不至於干出这些混帐事来。桑檀小时候还同朝汐一起玩过几年,对於她的脾气秉性也大概了解,想来能让她大动肝火的,定也是一些市井混混亦或是不入流的纨絝之类。
前几日太后叫来自己谈心,提到朝汐时,也总是面露悲伤,想来也是,边关苦寒,她一去就是六年,几度出生入死不说,父母双亲也未能幸免於世,好不容易得胜归来,还要被自己疑心是否有篡位谋反之嫌,又不禁想到,自己从前同她一起爬树,掏鸟蛋,偷御酒的情谊,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只是自家亲哥哥哭着找上门了,桑檀也不能再视而不见了,叹息着下了一道不痛不痒的旨意给朝汐,打发着旭亲王,朝汐接到看了一遍,然後就把这道不痛不痒的圣旨扔给周伯,拿着垫桌脚去了。
旭亲王府里,侧妃娘眼巴巴地望着,一天两天没动静她等着,三天四天没消息她忍着,可这转眼半个月过去了,侧妃娘娘也没能等来她想要的结果,不免又开始给旭亲王吹枕边风。
笠日早朝,原本准备再度上书,参大将军大不敬之罪的旭亲王,却被大理寺少卿穆桦截了胡。
穆桦二下江南回京述职,上报江南灾情——连月里大雨倾盆,庄稼歉收,堤坝决堤,阻断南北交通,百姓流离失所,更有甚者背井离乡,没有乾粮的已经啃起了草根树皮。
人心惶惶。
20。没钱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争议赈灾事宜,富丽巍峨金殿一时间吵得跟菜市场一样,桑檀揉着眉心,坐在龙椅之上。
翰林院大学士撩袍下跪:「天灾当头,百姓流离失所,赈灾之事刻不容缓。」
户部尚书点了点头,然後回:「没钱。」
工部侍郎撩袍下跪:「大坝决堤,重修堤坝,此事不容商议。」
户部尚书点了点头,然後回:「没钱。」
兵部尚书撩袍下跪:「江南水患,有匪寇蠢蠢欲动,趁机作乱,事不宜迟应派军征讨。」
户部尚书点点头,然後回:「没钱。」
桑檀:「……」
赈灾放粮,修堤建坝,出兵讨匪,哪一个不要钱?户部尚书倒是以不变应万变,没钱两个字打发掉了所有人。
先帝在时国库里尚有金银,怎麽一到他做了皇帝,国库里空的老鼠都不愿意呆?
北疆战乱,这一仗打得差点亡国,朝家用了六年才得以平定,可这还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又来了个水灾,处处都是要钱的地方,他哪来那麽多钱?
朝汐从北疆带来的那点战利品,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哪个不要擦胭脂磨粉的?衣服首饰金银珠宝哪个宫里不用?再加上宫里的柴米油盐,平时给大臣们的赏赐,滴水也有石穿的时候。
桑檀真是愁得脑袋都大了,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拿眼扫了一圈文臣,以章贺昭为首的几个老家伙面容乾瘦形容枯槁,摇摇欲坠,皇帝叹了口气,又瞥了一眼武将,以朝汐为首的几个将军倒是精神十足,只不过他怎麽觉得,後头几个人的朝服上好像都出现了补丁?
小皇帝内心无比烦闷,文臣武将身上是抠不出来钱了。
旭亲王偷眼观瞧,见我主万岁面容十分憔悴,眉宇之间似有怒气,心中一阵窃喜,想着若是趁着此刻能发落了朝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直窝在盘龙柱後当盆景的旭亲王缓缓站了出来,微微一声轻咳,向上拱手,撩袍下跪,嘴里振振有词。
桑檀今日晨起没用早膳,再加上听了一早上的王八念经,早就已经胸闷的不行,眼神也不怎麽灵光,目光涣散地看着旭亲王张张合合的双唇。
桑檀:「……」
哥,说啥呢?
旭亲王声泪俱下地控诉,听得桑檀一阵心烦,本想训斥,可仔细一瞧,下跪着的旭亲王头顶戴的是黄金碧玉,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就连旭亲王本人都珠圆玉润,心下更添愤恨之情。
刚要开口,忽然心中一动,转了个十八弯的主意——朝中文武群臣各个喊穷,恨不得穿着中衣出门上朝,可唯有旭亲王,似是二五一般浑然不觉朝中刮起的这阵子穷风,出门也依旧是珠光宝气,恨不得他府上所有的金银都带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