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拦她,她一路横冲直撞,来到裴牧之日常居住的地方。
院子里没有人,似乎怕惊醒了什么,谢媛的脚步放缓,她几乎是垫着脚尖走进屋内。
羡阳长公主赫然坐在裴牧之经常坐的地方,她的头朝着窗外,没有回头,“我不是说过,不许有人进来的吗?出去。”
谢媛没动。
长公主转身,她的双目微红,应该是刚哭过,“是你啊,你也听到这个消息了。”
“公主,这是真的吗?”谢嫒面带哀伤和恳求,她想寻求一个答案,可又害怕这个答案成真,“望月,他真的死了?”
长公主从坐中立起,她缓缓走到谢媛身前,“是,这是真的,牧之死了,他回不来了。”
长公主的声音听起来即冰冷又无情,好像死的并不是她的儿子,只是一个陌生人。
谢媛几乎站立不稳,神情悲痛欲绝,长公主却只是冷冷的看着。
“你现在知道悲伤了,当初,我让你与牧之成婚,你不愿意,现在,他走了,带着遗憾永远离开了,如今,你再哭再后悔又有什么用?”
“对不起。”谢媛泪无雨下,不知是向长公主,还是向那个不存在的人道歉。
“牧之啊牧之,你真是不孝,你怎么忍心就这样走了。”
长公主仰面,泪水再次涌出,她只有两个孩子,两个都离她而去,让她饱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一时屋内只有两人的哭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谢媛从悲痛过回过神,“长公主,望月在哪里?我指的是他的尸首。”
长公主摇头,“没有尸首,萧广义说掉入万丈悬崖,崖下是一片深潭,他说牧之可能掉进潭里,被潭底暗河卷了进去。”
谢媛一听,更是当头棒喝,这不等于尸骨无存吗?谢媛实在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要见萧护卫,我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长公主早已就发生的事,里里面面,详细地问过萧广义,事情的经过,她也知道的很清楚,可见谢媛这般坚持,她也不会阻拦。
萧广义很快过来了,往日精神抖擞的年轻护卫,变得神情萎靡,他见到谢媛,双手抱拳,“谢娘子想知道什么,萧某定然知无不言。”
她想知道什么,谢媛心中茫然,对于事情的过程,她其实并不关心,她多么希望这只是她的一个梦,一个噩梦,梦醒之后,望月仍然好好的活着。
他会回来,履行诺言,而她会与他成婚,再也不管其它。
“我们是在落霞山遇到意外的,当时我们中了埋伏,与王爷失散了,我们出动许的人去找,都没有找到,一天后,在一处断崖边一棵上发现一只破碎的衣袖,我认出那是王爷的,我亲自下到崖底,却找不到王爷,只在崖底拾到一只香囊。”
萧广义从怀中掏出那只香囊,谢媛连忙接过来,她双手擅抖地捧着这个小物件,这是一只药囊,是谢媛亲手缝制的,里面装着谢媛为裴牧之准备的一些药丸,现在药囊犹在,人却不在了。
谢媛强忍着泪水,做下决定,“萧护卫,没有找到尸首,望月就还有活着的可能,我要亲自去找他,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不愿错过。”
萧广义看过长公主,羡阳长公主叹道:“你有这样的心,我很欣慰,去吧,让广义陪你一起去,也能一路上照应。”
谢媛神情木然,脚步僵硬地走出晋王府,在门口遇见等她的赛神医,两人一同回去,一路上气氛沉闷。
晚间,谢媛躺在床上,心中的伤痛到了极点,反而没有了感觉,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濡湿忱巾。
第二日,贺兰仪闻讯赶来,他想安慰谢媛,可是此时的谢媛并不需要这些。
“你有什么打算?”贺兰仪问。
“我要去找他。”谢媛回答。
贺兰仪默然无语,他安静的喝着茶,过了一会儿,贺兰仪又问:“如果你找不到他呢?如果他真的已经不在了,你会如何?”
“那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谢媛说。
贺兰仪了然,他明白,他是再也没有希望了,他等不到谢媛。
“对不起,贺兰,我没法报答你了。”
“媛媛,你什么都不欠我,即使真有,裴牧之也早已为你还清了一切,你不用愧疚,也无需愧疚,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谢嫒出发的那日,天空下着蒙蒙的细雨,这场雨,跟随着谢媛一行人,从天都到了无人烟的山林,延绵不绝。
山中的路不好走,又过一个山头,天色渐晚,前路迷蒙,浓密的黑如一只大手迅速压下。
萧广义翻身下马,走到车窗前,叩了叩窗户,“谢娘子,天晚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休息,明日再行吧。”
“萧护卫,一切由你决定。”
谢媛虽然很想赶路,但也知道,荒山野岭,有猛兽出没,并不安全,况且全部人中,只有她坐车,可以遮风避雨,其余人都是骑马,这一路行来,恐怕也疲惫了。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地,谢媛等人只找到一座废弃的庙宇,暂且歇息。
火堆升起,洋洋的暖意传来,谢媛这才感觉自己的身体早已经冻得僵硬,她将手伸到火堆上烤了烤,然后又搓了搓,身体的知觉渐渐的恢复。
其他人亦脱下斗蓬,围在火堆旁边,默默的烤着火。
“萧护卫,这儿离牧之所在的那处悬崖还有多远?”
谢媛没有说掉落,摔下,她不愿提任何一个不好的字眼,好像这样裴牧之就仍是安然无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