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知府为了拉拢我,又说可以让我亲手处置他来泄愤。」
「……」
这些话半真半假,安蕴秀有意离间策反,自然是拣着戳他心窝子的话来说:「但其实,我与他皆是棋子。」
「他平时欺侮我,最後却又落在我手中;而我,能痛快地杀他报仇,也会因此背上杀害同窗的罪名,继续被人拿捏。」
安蕴秀话音刚落,忽然重重地推了时元青一下。自己依着惯性後退时以书架为支撑,顶层厚重的书籍嘭得一声落在二人中间,激起一阵尘土。
「哎这不会要打起来吧?」
田鹏程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即立刻被身边的同乡捂着嘴巴拖走。他还不明所以,大着嗓门天真地喊:「咱们不就是过来瞧瞧这人的庐山真面目吗?不是……你们不会一开始就打算找麻烦吧?」
时元青脸色不善:「安兄真是收买人心的好手。」
安蕴秀面带笑意:「公道自在人心。」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看出来了二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的态度,却不知时元青此刻是如何的心神激荡!
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被安蕴林猜透了,可眼下却顾不得这些,安蕴林说的话才真正令他心惊。
时元青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书架,实木书架极其高大笨重,放了许多年都未曾出过问题,为何今日如此轻易就掉下了一本书?
书架若是倒塌的话,定能砸死人吧……所以究竟是要砸死谁?
得到洪天成的示意时,他也曾疑虑,安蕴林没什麽罪名,只是口舌之争的话根本奈何不了他。听了方才那番话他才渐渐反应过来,即将安到安蕴林身上的罪名,该不会就是自己的性命吧?
洪公子想要让自己死於安蕴林之手,以此来拉拢或要挟他?
时元青顿时惊疑不定,他不敢全然相信安蕴林,亦不敢背叛洪公子。自家小小六品绝无可能抵抗得了洪家,而自己既然已经来了这里,没办成个所以然又怎能收场复命呢?
恰在此时,方才被拉下去的田鹏程忽然爆出一声怒喝。原来不知是谁趁乱骂了他一句暴发户,田家富裕却少有功名,田鹏程最恨别人说他土,当下就跟那人吵嚷起来。
安蕴秀与时元青对视一眼,初次见面却罕见地有默契。趁着众人去劝架,二人一左一右掼住书架,同时伸脚发力,下一刻,笨重的书架轰然倒地!
书架倒塌发出的声响盖过了之前的混乱,在一片狼藉中,安蕴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环视一周未寻到李明知的身影,不由得勾唇冷笑。
是李明知将自己引至这边的。
她方才那番话确实有策反时元青的意思,可说到底,书架要砸死的是谁还真不一定。
安蕴秀目光转了一圈,与时元青对上的瞬间就见他面无表情地错开了。她微微挑眉,心道这哥们儿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不说,还能跟自己搭上线。书架倒塌,不过是给双方一个结束争端的理由。
崇文阁的动静不小,很快便有典簿学正闻讯赶来,弄清前因後果之後对闹事者惩戒一番。众人散去後,安蕴秀与时元青被罚整理崇文阁。
崇文阁藏书众多,单是一个书架数目就相当可观。时元青一边整理一边不服,挖苦道:「还以为你多聪明,做的还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
安蕴秀扬了扬手里的藏书:「我来此本就承了洒扫整理之责,该多谢时兄帮忙才对。」
一句话便令时元青几欲吐血!
二人一边互怼一边整理藏书,如此这般相看两厌地待了一天,杨新觉终於找来了,还带了些吃食,趁着安蕴秀吃饭的功夫跃跃欲试地要帮她整理。
「先别动。」安蕴秀制止道,「这样摆放藏书不易寻找,我有个法子,待会儿咱们重新摆。」
杨新觉看着已经整了一半的藏书:「整理好的也要重新摆放吗?」
安蕴秀纠正道:「是整个崇文阁,全部。」
「……」
「你没事儿吧!」时元青大着舌头痛心疾首道,「这放得好好的,谁有那闲工夫陪你重新摆?」
他在这儿累死累活忙了一天,听说要全部推翻来过就不干了:「你们自己折腾去,本公子不伺候了。」
见他摇摇晃晃地往外走,杨新觉下意识想叫住他:「哎你……」
「别管他。」
安蕴秀没所谓道:「他忙了一天了,也该回去休息休息,说不定明天就又过来了。」
「我倒是不懂了,他究竟是来好还是不来好。」杨新觉眼看时元青头也不回地走了,生无可恋地环视一周,「他就这麽走了,这满阁的藏书咱们二人要收拾到什麽时候去啊?」
他的目光落在巍然不动的安蕴秀身上,神情渐渐收敛变得严肃:「可我们身边当真敢留这麽个人吗?贡院门前那事还未有定论,这位时公子可是洪家少爷的跟班儿。」
「不论是谁的跟班,他首先是个人。」
她心里清楚,时元青回去八成是要向洪家复命,可有今日这些事,只要他不傻,就不会继续死心塌地地为洪家效命。而只要他说话保留三分,便是在替自己周旋,自己便能安然等到会试放榜。
安蕴秀当时本可以反过去羞辱一番,弃之不用选择了剖析利弊策反他,便是存了这个心思。
她认真道:「是人都会有自己的利弊权衡,他权衡来之路去之路,我等亦可权衡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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