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山所两人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
两个年轻人是真的有背景。
可有背景来这破庙兴风作浪做什麽?
老陆败下阵来,老陈犹豫着张了张嘴。司晨好整以暇地喝茶,可一边祁连突兀地开口接了话。
「司姐,你也知道他不信任别人,看见人头直接冲,陈所哪儿拦得住?为了把他捡回来,还是陆所把我送过去的。」
他对陈陆抱以极善解人意的安抚微笑,那副敦厚的样子让两人长长松了口气。一个扭头擦了擦汗,另一个看着祁连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过分懂事的孩子,爱意和感激杂糅,萧山雪同款的慈父目光投在祁连身上。
「姐,这回闯祸就算我弥补回来了,」祁连覥着脸大声表决心,「我以後一定听所长的话!不闯祸不添麻烦!请姐在实践中考验我!」
「你弥补?」司晨不知为何脸色不太好,对那副春风和煦的样子也懒得装了,「萧山雪是你的向导,本来就得你好好带着。陈所替你看孩子,陆所把你送去,你还有功?」
「没没没,我没有,我没有。」祁连憨兮兮地挠头道,「他现在是证人,姐跟我一起保护他,嘿嘿。」
司晨冷哼了一声。
陈陆二人只以为司晨是为了没照顾好萧山雪兴师问罪,可现在看司晨和祁连的气氛,又觉得两人似乎也不是一条心。
……可是祁连这个憨娃儿管她叫姐欸。
兄弟姊妹相称的战友,会相互算计至此吗?
两人望向萧山雪,知情的局外人在一边发呆,听不懂也不想听,好似这事儿就跟他没关系。司晨问问题,他就点头或者摇头。女人怎麽都撬不开他的嘴,长长叹了口气,说给他们三五天整理材料,案子要转到燕宁总站那边去。
铁山所所长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他们不再多问,话锋一转吵吵着要给司晨接风洗尘,可女人却拒绝说这边有朋友,晚上约了见面。
女领导任性,两个大男人也不好说什麽。司晨踩着高跟鞋在前後院转了一圈,离开时也就到了下班的点。
领导视察之後人们总是极其疲惫的,老陈卷着裤腿敞着衬衫瘫在椅子上,陆千里对祁连好感爆棚,主动提出送两人回家。祁连婉言谢绝,说担心别的兄弟觉得他们两个搞特殊,便带着萧山雪坐上下山的公交车。
山路上时不时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底下飞着些虫子。车厢里光线昏暗,空调半死不活。萧山雪望着外边飞驰的树,似乎有些困意。
祁连在狭窄的座位上微微侧身,摸他的额头确认没再烧起来。萧山雪蔫归蔫,抬头蹭他的力气还是有的,小心翼翼在最後一排牵着手腻歪,不安分地总想沿着祁连大腿往内侧滑,被捉出来就气鼓鼓地捏他结实发达的四头肌泄愤。
祁连知道这种不分场合的撒娇算是他对燕宁站这边事儿的一种妥协,索性把人按在自己肩膀上,大大方方让他眯一会。
毕竟这一天不会这麽快结束。
果不其然,两人在房门口碰见了司晨。
她一如既往连寒暄都没有,一手一个小朋友直接拽去附近最吵的一家火锅店里。那里头人声跟着深红色的牛油一同鼎沸,能飘百里的香味把所有嘈杂和饥饿包容进去,同桌的人说话要吼,一步远外就什麽都听不清了。
「064号那爆料是你放出去的吧?」司晨搅着油碟,里边的香菜和蒜蓉多得吓人,「为了提醒我?」
祁连替萧山雪开唯怡,点了点头。
「你这麽好心?」
服务员端来肉菜,短暂地打断了她。
司晨没动筷子,祁连也等着,两个人各怀心事地看着萧山雪蚂蚁搬家似的吃,一时间气氛有些冷清。
周围人吃得耳热,赤膊男人点着烟高声吹着英雄事迹,老弱妇孺为了能不能吃辣而争执,的确没什麽人在注意这边,她才继续说下去。
「最近站里关於三站联盟的事儿吵得凶,阎王他们几个宁死不降,为这没少跟刘毅他们闹矛盾。你觉得我会没有危机感?」
祁连涮着肉片岔话:「阎王好用麽?」
「……比你乖。」
司晨不知什麽时候换了平底鞋,踹人也不那麽疼。
「别岔话题,搞这麽大阵仗逼站长放我出来见你?我看得见报导,地塔的人看不见?要我救你,何必整这麽大动静。」
「我不搞这麽大阵仗,他们一样会来,」祁连心里打着别的算盘,顺着她的话往下讲,「等我死到临头,你派谁来都不顶用。地塔跟你的渝州老家鹬蚌相争,站长在站里坐收渔利,剩你一个光杆司令当替罪羊。让你吃这麽大的哑巴亏,我配?」
祁连语气是在轻浮,好似轻飘飘将整个渝州局势握在掌心,管他是站内纷争还是站外矛盾都尽收眼底。这让司晨脸色不太好,语气也冷淡下来。
「现在你通知到我了,然後呢?」
祁连笑着不假思索地说胡话:「你跟站长联手,用我和球球做饵埋伏地塔的人,怎麽样?」
司晨嗤笑道:「说了半天就这?我建议你俩直接去世,还能算个殉情。」
这话太尖锐,萧山雪顿住了筷子。
祁连把肉片放在他碗里,在桌下拍着他的腿安抚。被投喂的小同志慢吞吞咀嚼,不知道熟没熟。司晨把一盘土豆倒进锅里,涮了涮筷子,神色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