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全进全出不要命的打法,就是哨兵也不敢用。
他们已经够快了,可萧山雪连健壮都算不上,竟靠着物理能力超越了可控的哨兵阈值,眨眼间放倒了两个A级!
萧山雪这时候才把蝎式从腰间取下,抵住还有力气说话那位的太阳穴。
「地塔派了多少人?」
「呸!怪物!」
「你认识我,」萧山雪的语气像是陈述了一个事实,「那就别逼我动手。」
萧山雪还想说什麽,但他突然看到了那个哨兵的眼神。
恐惧丶愤怒,甚至还有恨意。可萧山雪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在恨什麽。他取下哨兵的耳麦,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塞到自己耳朵里。
「用来训练我的人里有你的家人吗?」萧山雪轻声问他,「把我抓回去,你们能得到什麽?亲手处决我?」
「怪物!怪物!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萧山雪叹了口气。
这些恶意从来没变过,祁连比起来简直对他太温柔了。
那是他还没有分化完成的时候,他曾经和几个被拉来训练他的人说过话。那些人口音各异,说他们来地塔协助做实验,试验结束後还有多少多少钱可以拿,希望和他合作愉快。甚至还有个人给他带了一片面包,上边涂着他夫人做的果酱。
那些人——那些受骗的哨兵,半个小时之後就要被绑在椅子上,精神阈值调到过载边缘,在亢奋和焦虑中看着萧山雪带着刀子走进来。
这是被全程录像的。
萧山雪光着脚,红肿的脚踝上锁着两个铁环,铁环背後拖着铁链,铁链後边是电线。
如果萧山雪不肯动手,後来仅仅是动手时有一丝犹豫,或者他哭得声嘶力竭吐得一塌糊涂,他都会被监控室外的研究人员惩罚。但房间太黑了,无辜的哨兵看不见他脚踝上的铁链,监控视频也只能拍到他像疯了一样在地上翻滚抽搐,被刽子手按着手掌行刑。
他们不允许他问对面是谁。刀丶枪丶毒药,乃至他分化结束後的精神过载。
萧山雪在恍惚的时候隐隐听到过什麽「计划」「S+向导」「自然变异」一类的词,但他不知道这是什麽意思。他只知道这群道貌岸然的人,要把他变成一个没有良知的杀人机器。
血似乎还在他的脸上。
想到这些,他瞬间就不忍心去为难那个A级哨兵了。萧山雪缓缓垂下了枪,手心有些泛疼。被电击的旧伤隐隐作痛。而就在这时,那个哨兵突然暴起,拔出匕首对着他的心脏刺来。饶是萧山雪反应速度再快也躲不过这一刀,他本能地後退,但就在这时门外另一把匕首飞来,犹如神兵天降生生拦下他的攻势。
血真的溅到了萧山雪的脸颊上。
狭窄的房间里响起惨叫。祁连扶着门框喘了好一会粗气,见萧山雪跌坐在地上没爬起来,他挣扎着挪过去一记手刀剁晕了那人,转身扶着萧山雪的头仔细看了看。
萧山雪的眼神空洞,怔怔地看着他像是认不出人。祁连心下一惊,蹲在他面前努力维持着的语气。
「怎麽了?晕血?」
他将自己手上的血在制服外套上随意一蹭,轻轻拍了拍萧山雪的脸颊:「认得出我吗?快起来,再不起让人包饺子啦。」
萧山雪看着他,突然浑身一软,摔到他的胸口上。
少年的体温有些偏高,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额头用力地抵在祁连肩膀上,指尖狠狠掐着自己被祁连咬破的伤口。祁连慌忙抓住他的手反折在身後,也因此将他半抱在怀里。
「闭上眼睛,别看——」
萧山雪颤抖着抽搐起来,脊背在他怀里跳动,呼吸声像是喘不上气。祁连突然想起之前在哨兵站被电击的人,他伸手摸了下控制环,确定不是真的出事。
没有电流。
他是突然发病,祁连一时间没办法,只能压着他在耳边低声安抚,另一只手拍着他的後背。
「嘘……没事没事,别怕,没有电。」
萧山雪浑身发抖,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脸憋得通红,呼吸凌乱,绝望地抓着祁连一侧的衣服。而祁连突然後悔自己在向导安抚课上摸了鱼,虽然他现在的反应跟向导能力倒也没什麽关系。
祁连不断地拍着他的後背,让他紧紧贴在自己身上。萧山雪的脖颈垂得几乎要折断,因为挣动也露出了一截後腰,白晃晃的吸引着祁连的目光。
或许不应该趁人之危,但祁连不敢动弹,静静等着萧山雪把自己从那片泥潭里捞出来。
「放松,我在。」
或许是人的体温发挥了最好的治愈作用,萧山雪的反应渐渐弱了下来,软绵绵趴在祁连身上闭着眼睛喘气。祁连藉机拍拍他的後脑,柔软的发丝在他手下服服帖帖。
「能站起来吗?」
萧山雪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这反应让祁连舒了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能平白安抚一个PTSD患者,真是好厉害。
祁连把武器收回,旋即半弯下腰抄起萧山雪,像抱小孩一样把他抱在手臂上。
「祁哥力气大不大?这里味道不好闻,抱你去外边。」
对方趴在他肩膀上,无力地抱住他的脖子,没什麽动静。
祁连搞定那个向导之後的确记得关了门,因此通道里没有血腥味,时不时吹过的高层冷风竟然算得上清新。萧山雪披着外套抱膝坐在墙角,祁连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确定没事之後转身回去审那两个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