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小决听不懂,陆安萍也不是说给这个孩子听的,她要的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可以赶走谢媛的理由。
小决倔强的跪在谢媛身侧,怎么也不肯起来,陆安萍失去耐心,大喝,“还不抱下去。”
“放开我。”仆从抱起贺兰决就要出去,贺兰决双脚乱蹬,用力挣扎,仆从也不敢用力,贺兰决如一条滑溜的小鱼,从捕鱼人怀中滑了下去,他几句跑到谢媛身边,紧紧抱住她,“我不走。”
仆从未能完成任务,面带惶恐的看着陆夫人。
“看我干什么?”陆夫人指着贺兰决,“把他带下去!”
这次仆从不敢放水,粗暴的抓起挣扎贺兰决就往屋外走了出去。
远远还能听到贺兰决的哭闹之声,谢媛心痛如绞,却没有任何办法,木板落下的时候,谢媛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身体上的疼痛怎么比得上心中所受的屈辱。
贺兰若梦眼中闪过一丝快意的光芒,她转过头,却见陆柔珍蹙眉,好似不忍,贺兰若梦冷笑,装什么好人,若不是她非要拉着她,去寻谢媛与贺兰若梦,她又怎么发现谢媛与晋王私下竟有来往。
板子一次又一次落下,眼见谢媛气息越发虚弱,陆夫人似乎没有下令叫停的打算。
陆柔珍看在眼底,急在心里,她虽想嫁给贺兰仪,却不愿背负人命,何况谢媛曾经救过她,她不得不回报这份恩情。
陆柔珍靠近陆夫人,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陆夫人不以为然,她的双目中闪过一丝狠戾,“这种伤风败俗的女人,打死活该。”
谢媛是平民女子,家中父母都过世了,没有任何倚仗,死就死了,陆夫人不怕官府来找她麻烦。
“至于仪儿,我是为他好,我相信他明白我的苦衷。”
自己的亲生儿子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真的要与她生分,顶多生气难受一段时日,伤心过后,再为他娶一房美貌新妇,就什么都忘记了。
陆柔珍又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提到晋王,陆夫人若有所思。
“那就听你的,今日到此为止,暂且放了她。”
陆夫人下令把谢媛关进柴房。
谢媛昏昏沉沉,她觉得很冷,浑身颤抖,可背上的伤口却火辣辣的疼,她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当柴房里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暗时,她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谢媛是被生理上的干渴唤醒了意识。
喉咙好像冒烟了,又疼又涩,心有灵犀一般,有人把水喂入她的口中,谢媛闭着眼贪婪的吞咽着。
即使不用眼睛看,谢媛也知道喂她水喝的人是谁,谢媛声音嘶哑的问道:“贺兰,你怎么回来了?”
他此次出门公干需要三日,若无人通知,他不会来得这般及时。
“是陆柔珍。”贺兰仪道:“现在别说话,好好躺着,我给你上药。”
谢媛听说的趴在床上,头靠着忱头,乖乖让贺兰上药。
贺兰仪很小心,也很仔细,他用的力很轻,可谢媛还是觉得疼,不只是身体痛,更是心中难过。
陆夫人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容情的羞辱责打她,让她无地自容,精神上受到的折磨更甚于身体的痛苦。
犹如当日福康公主,司马薇几乎要杀了她,可她似乎都没有这般痛苦。
谢媛把脸埋在忱中,忍不住无声流泪。她虽出身平民,但与天都这些出生高贵的姑娘一样,也是父母娇惯长大的,她们为何要这样对她?
贺兰仪的手抚着谢媛的头发,轻声安慰,“媛媛,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谢媛恍若未闻,哭得喘不过气来,她此时什么话也不想听,她唯一想念的就是她的爹和娘。
“媛媛,别哭。”贺兰仪柔声道:“等你伤好后,我们就回杏花村。”
谢媛一惊,用手强撑起身子,眼含泪水,“真的?”
“真的,你忘了?我们年前就说好的。”贺兰仪点点头,轻按她的肩膀,“你要快些养好身体。”
“嗯。”
谢媛顺从的躺回床上,也许这只是贺兰仪的安慰之言,但谢媛还是接下这个承诺,她的心安定下来,闭上眼睡着了。
“娘,娘。”谢媛朦朦胧胧听到小决在喊她,睁开眼,果然见贺兰决坐在床边。“娘,你醒了,快吃药,大夫说这药要按时吃。”
谢媛闭了闭眼,又睁开,她没有眼花。此地并非贺兰府,而是她与贺兰仪旧日居住的宅子,屋中摆设都没有改变。
视线收回时,谢媛看见床头几案上摆着一碗汤药,正冒着热气。
她听到右边厨房里传来锅碗翻弄的声响,还有絮絮叨叨说话的声音,李婶与李伯,他们夫妻二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准备着午饭。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场景。
昨夜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中,没有发现,贺兰仪居然把她带离贺兰府,回到了旧日家中。
“小决,你贺兰叔叔呢?”
“贺兰叔叔守了你一夜,现在睡觉去啦。”
谢媛喝完药,贺兰决便小心的靠着她,“阿娘,你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媛向着儿子灿烂一笑。
“阿娘,贺兰叔叔的娘亲不喜欢阿娘,她还叫人打阿娘,我以后再也不叫她祖母了,反正她不喜欢我,我也不稀罕。”贺兰决想了想,继续道:“等我长大,有力气了,他们就不能奈何我了,到时候,由我来保护阿娘。”
谢媛哭笑不得,心中却暖洋洋的,“好,阿娘等着。”
谢媛安心在旧宅中养病,期间,贺兰府上也有人来过,都被贺兰仪打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