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媛的嘴角动了动。
之前,她还担心他会杀人灭口,现在想来不过杞人忧天。
裴牧之连怀王都能铲除,她所谓知晓的秘密,根本撼动不了他的权位,也伤害不了他。
她这样的人,在他眼中,不过是蚍蜉而己。
“阿媛,也许有些唐突,”裴牧之想了想,他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你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尽可以来找我,我绝不推辞。”
谢媛愣了愣,他的意思是以前还要见面?突然之间,她不想再与他虚与委蛇。
谢媛垂下眼睑,“殿下,你是说,无论什么事,你都会答应?”
裴牧之点头,他笑了,他想,她应该没有他想像那么憎恶他。
“那我现在就有一事相求。”
“你说。”
谢媛望着他,又好像透过他望着那遥远的过去,神情恍惚。
“我求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好吗?望月,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想要的,曾经都已得到,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曾经的一切已经消逝,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了。”
谢媛安全的离开了这间茶楼,裴牧之没有动怒,也没有阻拦,谢媛不知裴牧之心中所想,她不关心。
她自然也不知道,至她走后,裴牧之独自坐在她坐过的位置上,直到夜晚,直到萧广义告诉他,找到了陈伍。
裴牧之很疲惫,他对眉山别院之事失去了兴趣,那些过往与现在的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想了解。
谢媛从金光寺回到贺兰府时,天色已经傍晚,没有人发现她曾出去,见过裴牧之。
那日之后,他没有任何动作,没有报复她,也没有报复贺兰家,陆安萍想带着贺兰若贞再次偶遇裴牧之,可怎么也碰不到他。
一切风平浪静。
可是,偶然几个夜晚,她总会梦到裴牧之,不,应该是望月,那株熟悉的杏花树下,他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她,却不说话。
真是烦不胜烦,谢媛醒来时,如此想着,她与裴牧之多年的纠葛,已经可以结束了。
今夜的月很圆,裴牧之坐在窗边,银白的光如流水般渗入,照得室内一片雪白。
裴牧之手中捏着一封信,已经很久了,他一直没有拆阅,淡淡的月光下,可以看见信的一角已经泛黄,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裴牧之指尖摩挲着,这是刘伍呈上的,裴坦之生前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件。
裴牧之身体微微前倾,展开信件。
月落日升之际,从天都到益州的一条官道路,尘烟滚滚,几匹骏马驰骋其间,裴牧之抽打着身下的骏马,只希望它能再快点,再快点。
他的脑中不停地回忆着信中内容。
“牧之,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不在人世,我吩咐刘伍,除非你强大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否则永远不要把这封信交给你。
牧之,大哥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你实在让我失望透顶,为了一个女人,你居然要弃裴家于不顾。
我知道你们两情相悦,你得到倾心相爱的恋人,这于我们这样的人而言,是多么的难得,你是幸福的,我本该祝福你。可我身中剧毒,命不久矣,裴氏更是危如累卵。
我们的舅舅下了毒,却又害怕裴家知道真相,为了试探,也为了在我死后,便于控制裴氏,欲把公主下嫁于你,我答应了,我相信你的能力,我觉得你也应该是懂事的,可你竟然拒绝。
你说你决不和自己的妻子分开,你害怕自己单纯的妻子会受到他们的毒害,我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让你忘了那个女人。
如果有一天,你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那么,去益州湘水县杏花村,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信件被体温捂热,而捂热的信件又让裴牧之的心也变得滚烫。
原来他已成过亲,他有妻子,他的妻子是谁?是不是长久以来,他梦中的女子,那不是虚幻,是真实。她是谢媛。
而他,是否就是望月?
十天的快马加鞭,晓行夜宿,裴牧之终于到达益州,几经打听,他找到了杏花村。
远远看到村口那棵杏花树时,裴牧之下马,走到树下,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树干,抬头望着顶上繁密的枝叶,胸口微热。
他加快步伐向村内行去,萧广义几人连忙跟上。
住在村头的杨婶,一清早就到河边洗衣服,回来生火做饭,直起腰时,正好看到一个贵公子模样的年轻人从窗门走过。
这可是稀罕事,杏花村地处偏远,极少外人来,居然一下子来了这么一群衣着光鲜的人。
围观村民不少,杨婶也好奇从窗囗探望,可越看越觉得为首之人面熟。
“他不是望月吗?”有人这样叫着。
杨婶一惊,仔细打量那位年轻的俊美男子,除去穿着,那面貌,气质和神态,分明与望月一模一样。
有性急的村民把裴牧之围住,七嘴八舌,询长问短,最后杨婶把他邀入家中,村民也跟着一同进来。
“望月,这些年你都去哪了?你不知道谢媛为了你……”
“刚见面说这些干什么。”杨婶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杏花村是穷地方,没什么可招待贵人的,您不要见怪。”
裴牧之摇摇头,他握着缺了一角的杯子,几乎不说话,听着村民有些拘束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可是,让他失望的是,他还是想不起这里的一切。
裴牧之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杨婶,我想到阿媛家里去看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