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之叹息,她为什么不懂他对她的心呢?他是多么想她,他想抱她,吻她。
看到她与贺兰仪亲密,他多么嫉恨和痛苦。也许,这是一个好机会,他可以把她藏起来,谁也找不到,让她永远只属于他。
可,当触及谢媛戒备的眼神,那些疯狂的想法熄灭了,他不能那样做,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她会永远憎恨他的。
裴牧之脸上神情变幻不定,最终,他说:“阿媛,你走吧。”
谢媛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见裴牧之转身,机不可失,她几步蹿到门口,正要开门,裴牧之又说了一句,“今日之事不要说出去。”
门已半开,谢媛扶着门楣,顿了顿,她什么也没说,只身便往外冲了出去。
李密看着谢媛走了,他才进屋,他不明白,谢夫人知晓了这样大的秘密,王爷舍不得杀,最好的办法就是关起来,为何要放她走呢?
“王爷,谢夫人会保密吗?”
裴牧之右手扶着门楣,仍然注视着远处,可谢媛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曲折的小径之中。
谢媛一直跑,只想离裴牧之越远越好,直跑得再也看不见那个地方,看不见他,谢媛才停下脚步。
因为跑得太急太快,身上出了汗,谢媛用手拭额头,正好看到肩上的披风,谢媛解下披风,想了想,最终把它扔在草丛里。
这一幕恰巧被赶来寻她的贺兰仪看见,他不动声色,除了关切她的安危,什么也不多问。
“贺兰,我们回家。”
“好。”
坐在回去的车上,谢嫒依旧后怕不已,那座辉雄富丽的宫室,好似成了一个巨大的怪兽,另她胆颤心惊。
可是,即便回到贺兰府,也不能让谢媛心安,尤其她得知贺兰屠嘉爱伤了,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意外,毕竟宫宴上被刺客殃及的池鱼,不只他一个,只有谢媛晓得,这不是意外。
裴牧之是幕后的凶手,他不仅要杀贺兰屠嘉,而且已经弑君,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阴谋,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包括新帝。
先帝遇刺身亡,国无正主,裴皇后与裴牧之当机拥立十五的陈留王为新帝,而新帝只有十五岁,未及冠,由裴太后主持摄政。
新皇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封裴氏,封裴牧之为晋王,领大将军、雍州刺史、兼尚书令等职务,享受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殊礼。
追封裴牧之的祖父为柱国大将军、定国公,父亲为太师、渤海王,兄长裴坦之为荆州刺使、宜阳王。
羡阳长公主裴夫人为渤海王妃,福康公主成了晋王妃。
谢媛不晓得那一长串官职、特殊的礼遇代表什么,只有一种不可名状的荒谬。被杀者的儿子竟然给凶手加官进爵?这是怎么一个颠倒是非的世界。
那日,谢媛与贺兰仪去探望卫国公。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贺兰屠嘉的身体大好,精神也恢复得差不多,方进门,谢媛就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
“裴氏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要我俯首结交,绝无可能。”
“又不是让你纡尊降贵,折节俯就,不过是正常往来而己,夫君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
陆安萍抬眸,瞧见进屋的贺兰仪,便道:“仪儿,你来得正好,劝劝你的父亲,有时侯不要这么固执。”
贺兰屠嘉让两人坐下,然后才说道:“夫人,你想与裴家搞好关系,只怕对方不愿意。”
“为何?”陆安萍不懂,裴氏与贺兰氏虽然有矛盾,她以为不过是两家政见不同,只要能放下成见,主动拜访结交裴氏,两家关系定能弥补。
“你们今日都在,我就把这件事说了吧,也该让你们知道。以后,离裴家远一些。”
贺兰屠嘉叹了一口气,先帝没有做皇帝的能力和器量,日薄西山的江山交到他的手中,折腾得差点闪了架,吏治腐败,百姓流离失所,他看不见,沉迷于旁门左道,以为这样就永葆权位。
结果事与愿违,皇帝死得突然,未立太子,裴氏掌握先机,扶植陈留王上位,一夕之间,便掌控了朝中政权,云翻雨覆,莫过如此。
当初暗害裴坦之,遏制裴氏发展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这些年来,我一直心怀愧疚,裴坦之之死与我脱不了干系啊。”
“夫君,你不过是听命行事,先帝驾崩,事情都过去了。”
陆安萍脸色很不不好看,她是没想到两家竟结有这样的私仇,她原先想要巴结裴氏的心思消失的一干二净,变为懊恼忧惧。
卫国公只是笑笑,“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活得已经够久了,我只担心会牵连你们,累及整个家族,更怕司马氏社稷不保。”
“夫君,我们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想着司马氏。”陆夫人忍不住埋怨,“先帝陷你于不义,你还管他们做什么。”
哪里此话却触及卫国公逆鳞,他大声喝道:“夫人,住口,你若再说这等不臣之语,你我夫妻恩断义决。”
卫国公对自己的妻子一向尊重体贴,何曾这般大声怒斥,陆安萍闻言,很是心伤。
“夫君何须如此,”陆安萍悲泣,“天数有常,神器变更,有德者居之,夫君又不是迂腐之人,这个道理你比我懂。当年司马氏是怎么得的这半壁江山,大家都清楚,真要失了,也不过是因果循环。”
贺兰屠嘉神情颓然,“夫人说得是,所以我是害死裴坦之的帮凶,裴家要报复,我也只能引颈就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