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刘强观他神采没之前那麽萎靡了,忧虑大减,「你没事就行。」
陈晚恢复了些力气,问王汉德医药费一共多少钱,对方摆摆手,要什麽钱呐,一杯糖水而已。
接着他又交代陈晚,不要每天闷在屋里,没事多活动活动,注意保暖别贪凉,按时吃药,争取早点把感冒治好了。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他拿了许空山当例子。
刘强听得直咧嘴笑,许空山那体格,别说他们村,翻遍临溪镇都找不到第二个好麽。
听了一耳朵唠叨,陈晚坐不住了,刘强也想早点回去,於是三人告别了王汉德。
平安村还有个名字叫做平安生产大队,方圆几公里都是它的地界。王汉德所在的是一组,而刘强他们仨都是二组的人。
出了门,许空山站直身体,脊梁挺拔,像是屹立在旷野中的白桦树。
陈晚的头顶比他下巴高不出多少,刘强更矮一点,陈晚走在中间,从後面看三人的背影像是手机信号。
许空山从来没走这麽慢过,用俗话说就是蚂蚁都被他们踩死了。之前他问过陈晚要不要他背,晕着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清醒了,陈晚可没那麽厚的脸皮,果断拒绝。
平安公社的冬天也是绿的,往远看是墨绿的群山,往近看是翠绿的麦苗,只有割完水稻的田里是一片枯黄。
忽略身体的不适和所处的时代,眼前的景色倒称得上是悠闲的田园风光。
「不是说大队下午会有拖拉机来接的吗,你们怎麽先回来了?」许空山早就想问了,但是被陈晚的晕倒打了岔。
「我们没报外语,乾等着无聊,想着不如回来算了。」刘强的心咯噔一跳,故意绕到许空山旁边,使劲给他打眼色。
1977年十月底,由於某种原因中断了十年的高考宣布恢复,仅复习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数百万考生便踏进了考场,陈晚和刘强均是其中的一员。
刘强考得好不好陈晚不清楚,但原身肯定没戏。发着高烧上考场,连写了什麽答案都记不起来,试卷多处都是空白。
昨天下午考完到刚才,跟考试相关的话题,刘强愣是一个字都不敢提。
刘强跟许空山打了眼色,又小心翼翼地去看陈晚的表情。
「我没关系的。」陈晚扯出一个微笑,考大学的执念是原身的,当然最真实的原因不可能告诉刘强,他换了个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说法,「反正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我多复习几个月,说不定能考个更好的学校。」
他能想通当然是最好的,刘强最担心他出不来。
陈晚眉间不见沮丧,刘强放心谈论起高考:「我其实考得也不咋样,感觉考的跟我们学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刘强和陈晚同届,去年毕的业,没得到推荐上大学的名额,脱离学校一年遗忘的知识又岂是短短一个半月能补回来的。
得亏他做了两手准备,在报名高考的同时也参与了县纺织厂的招工。
「纺织厂?」陈晚诧异,「你不继续考了?」
「不考了。」刘强摇头,「我没你聪明,再考也改变不了什麽。我打听过了,纺织厂的正式工一个月工资有四十块,逢年过节还有福利。」
刘强是真心觉得进纺织厂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他曾劝过原身和他一起,原身没答应。
纺织厂招工对学历有要求,得读过初中,普通人想去都没资格。
「多读书好。」一直默默听着的许空山开口道,「六儿继续考,哥支持你。」
支持,说得容易,陈晚回忆起许空山的遭遇,心脏阵阵抽痛。
「谢谢山哥!」陈晚暂时没有做好对未来的规划,但是有一点他绝不会变,那就是改变许空山的命运。
第3章
沙石路面约有五人宽,两侧杂草丛生,若是遇上下雨,行走间溅起的烂泥能从脚後跟到膝盖窝。
沿着大路走要绕行,许空山带头拐进小路,他来时也走的这条小路,草面上的露水被他踩过一遍,不会打湿陈晚他们的裤脚。
村里的建筑多是低矮的泥土房,几家人或围成圈或连成片,几乎见不到独门独户的。
陈丶许丶刘三家原是邻居,前几年陈家批了新的宅基地建房,一家老小才全部搬了出去,新房跟老宅隔得不远,几步路的功夫。原来的宅子也没空着,成了部分知青借住的地方。
因着这层关系,陈晚他们跟几个知青的关系还不错。
陈家的青砖大瓦房紧沿马路,先经过的是老宅,刘强把陈晚的军绿挎包取下来,从许空山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有许空山在,他就不把人送到门口了。
「妈,我回来了。」刘强的声音渐行渐远,许空山拉了一把望着院墙愣神的陈晚:「六儿,走了。」
他手劲大,自以为收了力气,仍然把没有防备的陈晚拉动了。
冬天集体挣工分的活不多,手脚勤快的要麽拿了刀上山砍柴,要麽扛着锄头侍弄自家的几分自留地,种点萝卜白菜之类的。
陈家的院门敞开着,陈前进夫妇正把从山上砍回来的柴码到屋檐下面,见到陈晚,陈前进有些惊喜:「六儿回来了。」
许空山放下挎包去帮忙,陈前进肩膀一松,成年男人合抱粗的一捆柴被许空山轻松扛了起来。
「大哥丶大嫂。」陈晚喊完人准备过去帮忙,被大嫂周梅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