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拉住他,“哎,你就别走了,刚接到的通知,联五队等会儿就在审讯室集合,估计是证物科那边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这么快?”
“请了外援,这回啊下血本咯。”
宇唐“哦”了一声,找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下。这板凳一条腿是瘸的,坐上去凹凸不平,像是跷跷板,必须要找到某种平衡才能维持坐姿。没过一会儿,乌泱泱挤进来一堆人,李维仁夹在其中表情严肃,两手插在腰上,把肩膀衬得宽如太平洋。
这是他一贯审讯犯人的动作,宇唐大概知道,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依旧是谭享领头,任绘殿后,他俩一前一后进入审讯室,把气氛搅和得像是一场混声合唱会。李维仁对着话筒咳了一声,说道:“可以开始了。”
任绘冲单面玻璃这一侧的他们点点头,拎起证物箱,按照序号开始往桌子上摆证物。谭享则坐在秦妮的对面,笑容可掬像只加菲,但是眼睛射出两道寒光,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任绘,专注点,别老是晃悠手里的笔,你不眼晕啊?”李维仁呛了一句,话音刚落,他的好搭档翻了个白眼,挂断了他们之间的通话。
前几个问题都是例行公式一般地询问了姓名、年纪、身份证号和家庭住址等基本信息,任绘的“摆盘”也跟着结束,修长的腿翘在一边,一边盲打一边观察秦妮。她学过心理学和微表情,一直愁遇不上大案,现在刚好有的放矢。
秦妮的双唇微微皱起,两眼紧凑快要相连,瞳孔十分不安地来回晃动,连李维仁这种老眼昏花的老刑警都知道她很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谭享笑了笑,说:“你不用太紧张,我们只是聊聊天,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嗯,嗯……”
“这几天我们去了陆家村小区,也走访了情况。你的证词中有60都是真实的,还有40,我需要跟你再确认一下。”谭享微微伏背,拱手,“你平时在家做饭吗?”
“做的,我老公是干体力活的,一天三顿或者四顿。”
“家里有几把菜刀?”
“就一把。”
“可以简单描述一下吗?”
“短柄,有些钝了,切肉很费劲……”
“你邻居说,你们家每到深夜都会有很大的动静,是你丈夫在家暴你。属实?”
“那是因为他会喝酒咧,喝醉了酒,人都是醒不过来的。”
“他还欠了不少钱吧,赌博?”
秦妮咬紧嘴唇,“这个我不知道……”
谭享接着说:“就在前几个月,他在工地上被砸伤了,去讨要赔偿金无果,那天晚上他也对你动手了,对吧。后来他不怎么回家,你也不想去找他,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
秦妮沉默。
谭享又问:“你的丈夫有多长时间没回来了?”
“四五天吧。”
“这么久没见到人,不联系他一下吗?”
“他经常这样咧,打电话嫌烦,就不带手机了。”
“是联系不上,还是知道他肯定会死,所以干脆不联系了?”
“……”
见她不说,谭享叹了口气,“陆家村小区是一个闭塞的城中村,你们仗着地头蛇的优势把周边的商品房改造成了娱乐室,有棋牌室、按摩中心、健身房,等等,这些地方到底合不合法暂且不说。三号楼是专门为孩子开设的一处‘少年宫’,主办人你应该也认识,他叫张龙韬。”
照片举起,秦妮只是摇头。
“目击者称你丈夫从家里出来后直奔了三号楼,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一个家暴过你的丈夫失踪了,你既不报案也不找人,家里少了一把刀你也不知道。正好,我们同事发现了这个,你看看眼熟不眼熟?”谭享拎起一个装有菜刀的证物袋,“现在坦白算你自首,我要是继续说下去的话,谁也救不了你。”
任绘推了他一下,语气尽量放松缓和下来,“好,我们换个话题。你确定你是从西南门的那个缺口翻进来的吗?”
“对。”
“你家在陆家村小区2-1-8,恕我直言,离公园西南门着实需要一些时间。我们调取了小区的监控摄像头,发现你一直在围着小区绕圈,十分钟后才决定翻墙进入公园。这一点和你在供述书上所说的‘去看菜地’有一些出入。”
秦妮的意识漂浮在空中,一会儿才说道:“我,我是因为想去买个东西,所以,所以……”
“不,你根本不是去买东西的,我们已经让和你体型差不多的女刑警实地测试过了,绕圈的过程中根本没有停顿的时间。”谭享很有耐心,即使知道对方在瞎扯,“秦妮,你到底在为谁辩护呢,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在威迫你吗?”
秦妮没有回答,而是猛地抬头看向斜对面的某处。
轰隆一声,下雨了。
这场大雨下得毫无预兆,几乎和雷声同时达到,宇唐手忙脚乱地关上窗户,以免雨水打湿他们市局昂贵的设备。同时耳机里传来异常清楚的咳嗽声,秦妮考虑了很久,说:“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无奈之下,谭享只好亮出他们底牌,“秦妮,是不是有人在跟踪你?”
9兜圈子
此时此刻的李维仁特别想嘬口烟,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张龙韬因爱生恨,用某些理由引诱被害人在三号楼见面,实施自己的杀人计划。而秦妮只是一个摇摆不定的女人,那天晚上张龙韬恐她会去报案才一路跟踪到了滨海公园,情急之下秦妮选择了自己较熟悉的小路,慌忙逃跑才被警方当作嫌疑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