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疑惑不安地打量着兰芝,总觉得兰芝有什么心事一直瞒着一样。
兰芝抬头茫然地望着前面。
“兰芝,你心里是不是搁着什么事吧?”钱氏终于鼓起勇气小心地问。
兰芝轻轻地叹了口气,又缄口不语。
“有什么心事也不能跟嫂子说?”钱氏紧紧盯着兰芝,追问道。
一阵短暂的沉默。
“到底什么心事?”钱氏又紧紧追问道。
“我一直怀疑高主簿是不是那天弹琴的人?”兰芝犹豫了一会,坦诚地说。
“啊?”钱氏吃惊地张大了嘴,说:“你怀疑新姑爷……?!”
“听那天琴声,和高主簿后来的谈举止,真是判若两人。”兰芝把盘据在心头已久的疑惑说了出来。
“这不会吧,你不是和你哥哥都亲眼见到他弹完琴从酒楼里出来的吗?”钱氏小心地说。
“唉,我也弄不明白!”兰芝疑惑地叹道。
第二天一早,一乘华丽的四人抬的轿子晃晃悠悠地向焦家来走来。一会,四个精壮的汉子稳稳地把轿子停放在焦家门口,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好奇,都纷纷围过来观看,左右邻舍好奇地指指点点,议论着轿子和轿子的主人。
“哎呀,这是谁家的轿子?”
“乖乖隆冬,太守大人平日也只坐四乘的轿子呢?”
“焦家来了什么人啦?”
焦母在客厅听到外面的喧闹声,急忙向外望去,脸上露出惊讶不安的神色。
“让让,这是上我们焦家的呢!”焦家姑母挤进人群得意地炫耀着说。
姑母走到轿旁看了看轿帘,想掀开,思忖了一会,便急急朝焦家屋里走去。
这时,轿帘徐徐掀开,打扮得雍容华贵的秦夫人缓缓从轿内走出来,围观的人流惊诧地看着珠光宝气的秦夫人。
秦夫人小心撩着长裙,款款向焦家走去,屋内姑母跟焦母简单地说着什么。
“哎哟,他姑母你也不早说,一点也没准备呢!”焦母恍悟过来,埋怨道,她手足无措地拍拍上衣,见秦夫人已笑呤呤地走过来,便急忙起身和姑母迎上去。
“哪晓得秦夫人要来,一点也没有收拾,真是太不好意思!”焦母笑道。
“姑母和仲卿都去过秦家,我也理应来看看吧!”秦夫人矜持地说。
“寒舍!快、快,屋里请!”焦母受宠若惊地忙说。
“夫人一来,就不是寒舍,蓬荜生辉了!”姑母很会说话,几个人向屋里走去。
刘母早早爬起来就进了厨房,她仔细地把莱洗干净,然后缓缓切着菜。在一边升火做饭的钱氏见婆婆进来,犹豫了片刻,便又把兰芝的事对婆婆讲了。刘母吃惊地停下菜刀,侧头对钱氏说:“怎么会这样呢?”
“兰芝一直担忧!”钱氏。
“唉,这都什么时候啦?”刘母不安地说,想了想,放下菜刀,往织房走去。
兰芝见娘进来,忙让坐,刘母坐下来帮兰芝绕着丝线,一边和兰芝说话。
“兰芝啊,你是娘身上的一块肉,娘十月怀胎才把你生下来,唉,你也快要出嫁了,这块肉也得割下来,娘是非常心痛。”刘母望了望兰芝,欲言又止地说。
“娘的养育之恩女儿哪能忘,但不晓得女儿离开娘,前面是幸福还是陷坑呢?”兰芝心思重重地看着母亲说。
“你千万不要觉得母亲是要把你推到陷坑里?”刘母吃惊地说。
“女儿哪是这个意思,可女儿总感觉到不对,那个高主簿不像是弹琴的人。”兰芝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母亲说。
“这门婚事,刘家也允了,你怎么动摇呢?即便高主簿不是那个弹琴的人,可他也是个读书的人。那天老爷见了,也觉得他不错呢!”刘母不安地嗔怪道。
兰芝沉默不语。
“兰芝啊,事到如今,凡事要想开些,该认的要认了!”刘母绝决地说。
兰芝还是不语。
“日子越来越近了,你的喜服都还没有准备,也抓紧准备了。”刘母催促道。说完,叹了口气,一会就走出了织房。
兰芝再也无心织锦,心事重重地坐在闺房地上,胳肢顶着膝盖,两手撑着额头,眉头深琐。这时候,阳光从窗外探进来,光柱柔和地投在她身上,良久,兰芝抬起头,目光落在桌上的箜篌上,兰芝起身,向桌旁走去,兰芝抚弄箜篌,目光忧伤地投向窗外,窗外,秋意正浓,枯黄的落叶无声无息地离开树身,独自飘零而去,眼前的破败景象更平添了兰芝心头一直笼罩的疑惑。
兰芝郁郁地走到菊园,寒秋的菊花渐已枯萎,秋风萧瑟,园旁的竹林落下片片竹叶。
啊!是深秋了!可是,魂牵梦萦的那个人究竟在哪里啊!成婚的日子在慢慢逼近,眼见深秋就要过去,一腔无所凭寄的相思怎禁得从秋流到夏?兰芝恍恍惚惚地凝视着远处,突然,箜篌和琴声相互交应地响起,满天雀鸟在柔和的阳光里飞翔着,翩翩起舞。
兰芝回过头,才发现刚才的那一幕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一切又归于寂静,死一般地寂静。
兰芝忧伤地望着枯萎的菊花。一滴苍凉的泪水从她有些憔悴的腮帮滚落。
这会儿,焦仲卿、赵子陵已坐在一家小酒楼里。焦仲卿叫了几碟小菜,二人面对面坐着。
焦仲卿拿起杯子,一口喝完酒,然后重重地放下空杯,气愤地说:“他高主簿是个什么东西,酒囊饭袋,男盗女娼之辈!”
赵子陵无言地给焦仲卿杯里斟了点酒,又给自己的杯子倒上。
“真不明白刘兰芝怎么爱上这样的家伙?”焦仲卿摇着头,喘着粗气说。微微有些醉意的赵子陵眯着眼睛看着焦仲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