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着点点头,答应她要好好幸福。
或许是感觉到上天终究不能容忍我的过错。那日,我狠狠下了下决心,换上初见许临安那天穿的棉布裙。
风穿过十八楼的安全网,似是要把诊断书撕成纷飞的灰蝶。住院部传来的钢琴声忽远忽近,弹的是德彪西的《月光》。
在跨过栏杆的瞬间,我听见周教授在对面天台嘶喊,老人挥舞着那本抢救出来的《万历野获编》,枯叶般的书页正在风中簌簌发抖。
更远处,林小满抱着我落满咖啡渍的帆布包狂奔而来,包上挂着的陶瓷风铃叮咚作响。
我释怀一笑,禁锢在身上的那条许久而沉重的枷锁此时此刻仿佛终于被我抽离开来。
九年的时间,如同白驹过隙。
就像那绚烂的烟花,夜空中绽放的那瞬美丽无比,亦或许更像那开在雪山上的白玫瑰,凛冬之时绚丽多姿,结束之后萎靡凋零。
不过都是昙花一现罢了。
他用九年时间把我养成金丝雀,又用一纸遗书让我成了整个城市的笑话。
这场以爱为名的救赎,早标好了粉身碎骨的价码。
身体下坠的时候,银杏大道正在举行婚礼。新娘的头纱被风卷上高空,恍若那年苏黎世纷飞的大雪。
我忽然想起许临安背上的第七道疤痕——那夜他醉后说过,那是二十岁时为初恋挡刀留下的。
失重感吞没意识的刹那,天空飘来焚烧古籍的焦香。
许临安始终没有出现过在我的眼前。
伴随着眼泪的飞逝,我扬了扬嘴角。
九年来,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在某个平行时空,十八岁的宋茜正抱着《资治通鉴》走向高铁站。
这次她会小心避开那双递来名片的手……
却躲不过命运在检票口布下的,温柔陷阱。
玫瑰
许临安得知宋茜死讯时,正在东京银座的米其林餐厅与日本客户洽谈并购案。
侍者端上第三道和牛时,他的私人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陈秘书的声音像从深海传来:“许总,宋小姐……出事了。”
一瞬间晴天霹雳,刺耳的耳鸣声萦绕于耳边,他以为她很坚强,她从前一直是以坚韧隐忍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的,即使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她依旧一声不吭,一滴不流。
他以为她的心是坚贞不屈的,是无比强大的。
他没有给予她太多的关怀,那段时间,他太忙了,忙于家庭,忙于事业,忙于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却唯独没有把她的看得太重。
他觉得她的事太琐碎了,太小了。她那么坚强,他依旧以为她是能挺过去的。
直到她从十八楼一跃而下,永远定格在了二十七岁,他才开始追悔莫及。
他依稀记得那晚雨夜,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美好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