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鲤伴是这样打算,但一方深情一方绝情,也很容易使亲近他的妖怪们对艾修心生怨念。
不需要再做戏,两人出去时候动作神情中露出的默契就是一览无余的。并肩走着的两个青年,像是夜幕和月亮,没有月亮的夜色黑沉,没有夜幕的月亮也是黯淡。
只有两者在一起时候,才是静谧美好得恰到好处。
黑田坊不知道什么时候面露姨母笑,瞅着比被搭讪的美女回应了还开心——这显然是自家大将和眸遮和好的前兆呀!
黑长发的妖怪眼巴巴看着,希望两人能趁着这个难得好的气氛再多相处一些时间,奈何狸妖们已经火速收拾好了行李,这会和奴良组妖怪们大眼瞪小眼,哪怕后面勉强算是和平分手,尴尬还是比较尴尬的。
艾修先把这些女妖和狸妖送回了四国。
鲤伴安静地看着艾修离开的背影,踏入传送前,艾修恰好也侧头回望,那一瞬下意识流露的笑和眼底的温柔,已经足以看出他对鲤伴绝非他们此前以为的无情。
黑田坊激动地攥紧手指。
回去就跟自己的小团队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纳豆小僧高兴起欢呼跳起,雪女衣袖遮掩住面上表情,叹了口气却也轻松了些。
只有首无并没有因此全然乐观起来,大概是因为他一开始就不觉得艾修是对鲤伴无情,他仍然记得自己在讲述和二代目相遇过程时候,对方专注在意到根本无法掩饰的眼神。
这样的情谊深厚的两个人,会让他们产生巨大分歧的当然也不会是感情的问题,毕竟不论人类还是妖怪,生命里都有许多和爱情同等重要、甚至更重要的东西。
只要矛盾的根源没有解决,二代目仍旧喜欢修先生,修先生也依旧喜欢着二代目,两人的分歧也会一直存在。
“你们说,我们主动提议组里妖怪不许吃人也不许随意杀人怎么样?”首无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原本热烈讨论,几乎要开始幻想鲤伴和艾修成婚现场的人一下子看向他。
纪乃委婉道:“会不会有些突然?”
纳豆小僧挠挠头:“其他人不会听我们的吧?”
“鲤伴大人和眸遮先生的矛盾已经很明显了吧?我们想他们在一起的话,这件事不解决,之后肯定还是要起冲突的。与其在一次次冲突和矛盾下彻底磨灭感情,最后像很多夫妻一样成了恨不能对方下一刻就死掉的怨侣,他们现在的状态说不定要更好呢?”
首无垂眸看着地面,说出的阴郁的话和假想令身边的人一下子冷却下心情。
黑田坊皱眉:“你这是在危言耸听吧?鲤伴和眸遮大人分明不是这样的人。”
“再好脾气的人一直争吵,或是勉强自己去迁就另一个人,也是会磨灭所有好感的。”
明知道首无说的也算有道理,但黑田坊还是觉得恼怒。
纪乃抱住首无的胳膊,首无不等她说什么,已经起身。
“如果我们不能提供给二代目大人任何帮助,只是在这里聚着盲目乐观,我觉得大可不必这么浪费时间。”
“你说什么?!”
黑田坊腾一下起身,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
首无顿住脚步,啧了一声,转过头斜睨向他:“要打架吗?”
“呵,求之不得…”
“够了。”
冰冷的喝声仿佛一瞬冻结了空气,首无只觉得自己脑袋的飘动都迟滞了,更别说就站在雪丽身边的黑田坊,差点毫无形象地一个喷嚏打出了,瑟瑟地悄悄离明显也在生气的雪女远些距离。
首无泼冷水的行为确实很不合时宜,但雪丽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鲤伴和眸遮的冲突,确实所有人都知道,但就是太知道——知道这不是他们能轻易解决的事情,所以才都默契地去刻意忽略。无声地寄希望于鲤伴可以在奴良组和爱情直接找到平衡,或是艾修可以因为感情放弃原则选择忍耐和迁就。
期望鲤伴可以得偿所愿和恋人重修于好,但又从始至终不打算改变,哪怕明知道他们就是根源所在。
雪丽抿唇:“首无说得比较直白,情况举的也比较极端,但这个问题,我们确实不能再忽视了……”
女妖们带着孩子垂头丧气地重新回到四国,听到发生的事情,狸刑还是有些心疼儿子的,尤其在发现狸蜻觉醒了妖鬼天赋,未来可期,看向樾的眼神都带着讨好和祈求。
樾实在没眼看他这幅样子,摆摆手让这些人留下。
艾修则去了地狱。
沉浸在温柔乡好些天,再见到自己那位搭档的时候险些没有认出来。
只见桃源街靠近地狱的拐角了,印象中内敛却沉稳的青年面色狰狞地将一条人当鞭子噼噼啪啪的反复甩在地上墙上,脑壳骨头和石板碰撞的声音,即便是鬼魂都听得心头一紧,路过的都蹑手蹑脚起来。
艾修看着被狛治死死攥在手里的橡白色头发,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